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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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是突然停住的。 没有任何预兆,雨声就这么硬生生地从世界里抹去了,林群抬起手,碰触那悬停在半空中的雨珠,很湿润,还是雨水,能够流动,可却不会再落下。 时间像是生锈的齿轮,卡在了运转过程中。 他站起身环顾周围,看见了隼和褐尾。落羽给他讲解过候鸟的资料,他记得这几个人的脸。后面还有辆坚固的运输车,听他们的说法,云雀就在里面。 那个吃掉血腥东西的女生扑倒在泥地里,没有了动静。 落羽还躺在自己脚边,星石正在修补伤口。林群没有多去看,他知道不会有事。 ——这些就是全部的参加者了。 林群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好像这里不是城市巷道,而是某处的盛大舞台,他们就是演员,席位坐满了观众,也或许没有观众。丝线牵引着他们至此,禁锢在这方空间中。 他理解了为何落羽会说,集聚在这座永夜城市里是他们的宿命。 幕布拉开了。 那个女生的身体开始颤动,她的手臂猝然以极为诡异的角度弯折,如同昆虫那般支撑起身躯,腿部则变得愈发粗壮,绒毛从皮肤的每个表面疯长出来,覆满了全身。 校服被膨胀的身躯撑碎,扯成布条挂在突起的背脊上。 就像只野兽,林群这么想着。可等转过身来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形容有多么不准确。她的胸膛已经完全裂开了,那里胡乱填充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怪异脏器,有虫在里面爬动,最中央是颗裹着皮膜的心脏,长着牙齿,上面有只眼睛在到处看。 怪物朝头顶的圆月嘶嚎,肆意宣泄郁结已久的悲愤、不甘、落寞,以及蒙恩的喜悦。 时间恢复流动。暴雨倾注。打在身上像是拳头那般疼痛。 怪物高速向隼撞去。 “你去守着云雀。正面交给我。” 隼如往常那般下达了命令,他深知这种等级的怪物不是褐尾所能应付的。在失去初火后,他没有其余能有效对抗野兽的办法。这必然是场艰难的战斗。 可为何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隼突然醒悟,那是因为他对自己能取胜没有信心。 面对死亡的恐惧将求生本能彻底激发,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挥刀了。 但凡有半点疏漏,就会死在这里。 “来吧!”隼扬起长刀,狂风从他的身后涌出来,“就在这里杀掉你。” 即使在和星石对战后,隼的动作仍然没有半点迟滞,他灵巧闪躲开怪物的爪击,同时挥动刀刃在那厚重的皮毛上留下伤口。虽不致命,但每刀都在削弱对方的躯干。怪物不懂得怯懦,只会一昧用蛮力撕咬眼前的对象。这样的攻势对隼而言无疑是机会。 待到对方的动作开始放缓时,隼果断屈身滑步,长刀笔直挺立,迅疾从怪物的胸膛下方滑翔而过,刃尖在那早已非人的腹部划出偌大的豁口。腥红脏器落了一地。 但招式还未结束。趁着怪物重心不稳,正摇摇欲坠之时,隼唤出龙卷高高跃起,借着位势陡然下刺,刀尖瞄准的是那颗面目全非的头颅。隼在夜里交战的经验很丰富,他明白普通的伤势对怪物而言不算什么,但没有生物能在失去头的情况下还活着。 ——咔嚓。 刀光没入颅骨深处。隼借风力扭动起刀柄,将里面彻底搅碎。 “话事人,是解决掉了吗。” 褐尾从车里探出头,关切地问。他其实想说的是,云雀的状况已经很差了。 就算用九重葛强行维系生命,在雨里流失的血液也没法恢复。 “不要过来!” 隼震声喊道。刚才的手感让他确信自己击碎了怪物头颅,可现场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暴雨还在落下,巷道笼在迷离的水雾中,圆月依旧。这里是永夜的城市,死亡的舞台。 任何错误都会致命。隼凝聚全部心神,注意着周遭的情况。 蓦然间他发现,怪物的体型似乎比初见时小了半分。 莫非……隼的心底浮现出某个难以置信的猜想,但没时间给他思考了,半截泛着寒光的骨指如子弹般从身后射来,隐匿在雨幕中没有人察觉到,眼看就要击穿隼的胸口。 啪。碎裂的清响。就在触及皮肤前,骨指被薄薄的一层气膜挡了下来,但即使如此,隼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飞了老远。他用长刀撑住地面,迅速调整好架势。 要不是提前用风构筑了防御,刚才的偷袭足以让隼重伤倒地,但猜想也得到了证实,隼抬起刀尖对准还在地面爬动的怪物,大踏步走近。 “你吃掉了荒犬和恩夏的铭印,尽管不再是人形,但你得到了他们的能力,甚至组合出更强大的招式。”隼故意抬高音量,让车里的褐尾也能听清楚,“荒犬的铭印是贯穿,而恩夏,我没记错的话,是cao纵身体部件的能力。你同时得到了这两种。” “你伏在地面,是为了掩盖后续的攻击!” 话音还在雨中飘荡之际,无数根尖牙已从泥土里刺出,纯白表面反射着月光,竟透着刀刃般的寒芒。荒犬的犬牙是由精铜铸成的弹头,这些尖刺却是人骨打造的。趁隼在空中的时机,怪物将绽开的胸腔深深扎进土里,枯骨如管道般疯狂扩张。 但隼意识到了这点。他在靠近时踏出的每步,都是在借气流感应地底的变化。他知道这片区域已经被掏空,招数难以回避,而最后安全的地方,是在怪物的正上空。
隼在白骨铸成的丛林中翻飞,长刀反复劈开流弹,尽管数量密集,可他有绝对的速度优势。辗转腾挪间,隼跳上了怪物的背脊。它的骨头埋在地里,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狂风在刃尖聚集,隼决意要把骨架悉数摧毁。 将所有气力灌注在这击,隼高声吼了出来。他举起长刀狠命向下刺去,即使是坚硬如钢的背脊骨也被击穿,刀刃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朝体内延展。 刀长不过半身,可经由隼对气流的精密控制,刀身已达到了难以理解的长度,风组成的刃尖插进地面,将胸腔整个刺穿。隼猛然吸气,用双手握住刀柄,沿脊骨奔跑起来。 所到之处皆被风刃切断。隼硬生生把怪物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呼……呼…… 到这时,隼终于感受到了疲累,但他的攻击还未停止,还有最后的终结式。 “——流岚!” 这是隼最强的招式,也是极少有人见过的绝招。过程太过残忍,隼不会轻易使用。 但此刻就没有这个忧虑了。隼纵身猛踢,将那柄长刀整个压入怪物体内,气流在狭小空间内骤然收缩,随后爆发出的便是无与伦比的力道。风刃如乱溅的雨滴般从怪物体内散射而出,先前划出的每道溃伤,此刻都成为了狂风逸逃的出口。怪物就像只充满了气却又满身疮痍的皮球,终于在高速回旋的气流中炸成了屑末。 腥色在雨幕中荡开,仿佛山间映着暮色的浮云。华美如血,轻盈像雾。 唯有精细cao控风的隼,才能完成这样的画作。 他回过头,看着那堆白骨随流水散去。暴雨洗净了所有的血,也冲刷掉活过的痕迹。 不会有谁记得她曾化作这副模样,也不再有人想要变得特别了。 隼向着运输车走去。他丢掉了使用多年的长刀,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同伴。 十米,八米,还有五米……接连苦战耗尽了他的体力,隼有点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没关系。只要回到那里就有办法,褐尾会给他使用九重葛,云雀也会睁开眼睛向他微笑,这个晚上的噩梦就像没发生过那样。暴雨终会停歇。候鸟总要归乡。 可为什么褐尾站在车外,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为什么月光没有任何收敛的迹象,反而变得更为妖艳了? ——喀嗞。 隼听见了血rou被洞穿的声音。 他低下头,看见半截手臂凭空贯穿了胸口。 刺骨的寒风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个空洞中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