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怀好意
孙氏走了几步，见刘氏没有跟上来便停下来瞪了刘氏一眼，说：“怎么还不走？赖在这疯婆子家吃饭啊？小心人家拿大棒赶你！” “我……”刘氏有点紧张地看了丹娘一眼，说，“我想先看看丹娘的衣裳合不合适，万一还有要改的。” “有什么好改的？”孙氏向来看不上刘氏，她翻了个白眼说，“随便你了。”说完就走了出去，又往别人家串门去了。 丹娘和刘氏都留在屋子里，刘氏看了看丹娘，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来这边坐吧！”丹娘让出了半边床位，说，“囡囡的病好些了？” 囡囡靠在刘氏的怀里，神情还有些萎蘼，但一双漆黑的的眼睛已经开始好奇地东看西看了。 “好了。”刘氏提到这个才欣慰地笑了一下，说，“多亏你那天给的红糖，还有你说的法子！” 丹娘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囡囡的头，说：“是囡囡自己命大。”这句其实是丹娘的心里话，烧成那样子，没医没药的都挺过来了。 刘氏却想偏了，她叹了一口气，说：“是啊，病成那个样子，连看个大夫的钱都不给，能活下来都亏她命大！”她说着，语气里隐隐有股子怨气。 这时，囡囡从刘氏肩头伸出手往床上一抓一抓的。丹娘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明白不喜欢的拨浪鼓。丹娘顺手拿起来塞在囡囡的手里，囡囡立即拿着使劲摇，刘氏竟有些抓不住她。 “抱着累不累？要不然把她放床上让她自己玩吧。”丹娘说。 刘氏看了一眼丹娘新的被褥、床单，犹豫地说：“还是不了，给你弄脏了。” “这有什么？”丹娘接过囡囡，把她的鞋脱了放在床铺中间，又递了个桃子给她。说，“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死，也跟囡囡差不多大了。”她说的是徐丹娘那个孩子。 当年刘氏和丹娘前后几个月怀孕，丹娘的孩子去世的时候囡囡刚出生。 刘氏忍不住红了眼眶，说：“不瞒你说，我当年还庆幸我的孩子活下来了，若是早知道她活下来要受这么多罪，我宁愿……” “别这么说！”丹娘打断了她的话。 囡囡捧起桃子，说：“谢谢，姨……” 刘氏纠正道：“不是姨，这是四婶……” “不。”丹娘打断了刘氏的话，说，“就叫姨吧！” “你这是……”刘氏疑惑地看着丹娘。 “jiejie，我如今也不会再叫你嫂子，就叫你一声jiejie吧！”丹娘笑了一下，说，“从他们把我送出门的时候起，我就跟冯家人再无半点关系，我还记得，当年你还曾替我说过话的，就因为那句话，我还认你这个人，但我不能再叫你jiejie了。” 这话，丹娘说得轻描淡写，刘氏却听得很解气。她咬了咬牙，说：“我也想跟你这样，可是……” 她顿了顿，又说：“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叫我姐，我娘家名字叫刘如，你就叫我如娘吧！” “好。”丹娘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虽然说跟冯家没有关系，但恐怕冯家不会这么想。”如娘说着，有意无意地把自己也从冯家人中摘了出来，她说，“因为前次冯姝儿攀月家亲事不成，之后娘……那老婆子就想着把你跟冯家的关系彻底断了。” “那还不简单？”丹娘正巴不得呢，她说，“他们出休书给我不就成了吗？” 虽然有点伤颜面，但只要自由，休书也没有关系。 “没有那么简单！”如娘摇了摇头，说，“他们担心出休书保长会不同意，因为你为他们冯家生过孩子，还为四弟守着寡，又病着，这时候休了你他们也会得个丧德无道的名声。他们一心要让冯姝儿攀上好亲事，哪能容忍这种事？所以，他们想了别的法子！” 这真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丹娘等的就是这件事，她问：“什么法子？跟刚才孙氏说要接我回去有关系？”她本来还想着可能要花点钱才能把如娘拉拢过来，但没想到如娘在冯家到的欺压太多，受到的关心太少，丹娘只是跟她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她就掏心掏肺在所不惜了。 刘氏点了点头，说：“他们想把你嫁出去。” “嫁出去？是谁？”丹娘想了一下，明白过来，“是村东头的王癞子是不是？” “就是他。”刘氏说，“不过，王癞子她娘有些不愿意，老婆子就又找了镇上的媒婆，提了几个人选，不是傻子就是残废，还有……”最后刘氏都说不出口。 丹娘追问：“还有什么人？” “还有行商，那些专卖人的，听说……”刘氏顿了一下，憋红了脸说，“都是卖到矿山上的私倡中，专门给那些矿工……” 丹娘听懂了她的意思，气得一拍床板。 囡囡被吓了一跳，丹娘连忙搂住囡囡，说：“对不起，姨吓到你了，姨不是故意的！” “丹娘，我要说……”刘氏接过囡囡哄着说，“你现在病也好了，又没有拖累不如先逃吧！” “逃？”丹娘冷笑一下，说，“往哪逃？” “……”刘氏没有说话，好半晌也跟着苦笑一声，说，“是啊，能逃去哪里呢？要是有能去的地方我自己也逃了！” 丹娘抓住刘氏的手，说：“你放心，我们不用逃跑，我们就在这里，要让他们看着咱们日子好起来，比他们过得好一千倍，一万倍！” 刘氏眼里的激动一闪而逝，随后她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丹娘你过得好就行了，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希望了。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可以一个人住在这里，清清静静的，再也没有那些烦心事。” 丹娘便沉默了。 如娘不像蒋氏那么精明，又有强势的娘家，也不像孙氏那样能说会道地哄王氏。秦氏被婆婆压得那么惨，但好歹还有周大勇跟她一条心。如娘婆婆是那样的，丈夫也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就是不干好事的，娘家也靠不上，除非如娘要离婚，否则她这一辈子还真的没希望了。 “至少，一定比现在好。”丹娘向她保证。 “那，你的事怎么办？”如娘担心地问。 丹娘神秘地一笑，说：“你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不过，你帮我看着点，那边有什么变化，你来告诉我一声。” 如娘点了点头。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丹娘，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丹娘这样，昂头挺胸地说话。就算那些话听起来完全不可能，但仍然让人想要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