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此出院后的王美娟，对于丈夫的绝情与狠辣，既没有什么很好的应对方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时的妇女，脑子不会有离婚的概念的，即便是国营单位，也不是都有妇女干部的，就算有妇女干部，基本就是耍嘴皮子，并且劝你大局为重，忍忍就过去了。至于村里的妇女干部，那就更别指望了，是谁都搞不清更别说为妇女做主了。那次激烈的家暴殴打后，倪贵龙就再也没有回过家，随之连苏北老家的人也来信，说有日子没收到倪贵龙给女儿的生活费了。王美娟对此依旧是没有丝毫主意的，最后还是倪阿姨和老季师傅一合计，让王美娟请假回家一趟，干脆把女儿接到上海来算了，反正倪贵龙已经落户本村，宅基地和五间瓦房摆在那儿，也算有个家的。到时候厂里协调下，看看能不能给母女俩落户，就算落户困难，也可以厂里出具证明，让王美娟女儿在本地学校借读，如此王美娟的工资完全可以养活娘两，还能有个人作伴，孩子有亲妈疼爱，肯定比刻薄的公婆抚养来的好。

    老季师傅夫妻两的，这个建议让王美娟灰暗的内心，瞬间亮堂了起来，这么多年本就担心，公婆也是重男轻女的老人，自己女儿在家必然过的不是太好。只是说看在夫妻俩都有寄钱回去，所以才不会有什么明面上的虐待，至于真的好那是不太可能的。把女儿接到身边自己养，反正现在孩子也大了，和季美梵的女儿差不大，读小学了都，平时自己上班，女儿在学校上学，下班时间和放学时间一样，如此都没有什么冲突，而且倪阿姨说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可以帮着照顾。这个主意是好的，王美娟的愿景也是好的，但是实施起来却是曲折与困难的。王美娟请假回家后，好在留心眼没有明说带走女儿的事情，只是套话似的说想让女儿去上海生活，公婆那是假客气都没有，很是急切的拒绝说不可以。这也不难理解，倪贵龙兄弟姐妹几个，只有倪贵龙当兵混出了个样子，其他人都是穷的响叮当，更别说赡养帮扶父母了，那时候的农村，多数情况就是老人自力更生到尽头。所以两个老的因为带着孙女，儿子媳妇每个月差不多，平均下来能寄回来一百块钱，种地的收入一年不过才三四百块，孙女的生活费算得上是大收入了。所以即使真的只是王美娟夫妇随口一提，要带走孙女去上海养，那也是极为刺激老人的。

    在上海生活多年的王美娟，也是颇懂一些这方面的道理了，便在回来后第二天一早，以去街上赶集为由出门，把在镇上小学读二年级的女儿倪婷婷，叫出了学校直接坐班车去县城，然后回了上海，并且让女儿写了字条留给老师老师，说是去上海了等等。王美娟这个举动，在当时的农村，不亚于一场惊心动魄的剧情，好在一切顺利的接到了女儿，并且安全抵达上海。倪婷婷在爷爷奶奶家，过得确实是不幸福，虽然不记像别的女孩一样时常挨打，可是爷爷奶奶的偏心却是明显的，叔叔姑姑家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堂兄表兄弟来要钱，爷爷奶奶都会给五毛一块的，自己要只会受到一顿呵骂，而父母过年带回家的吃的玩的，父母在家有的吃喝玩，父母一走就被爷爷奶奶收起来，自己就再也吃不到玩不到了，但是在堂兄弟家里就能再次看到。自己每次哭闹，爷爷奶奶就会各种辱骂，有时还会作势欲打，虽然爷爷奶奶是没打，可随之而来就是自己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会刻意孤立她甚至找茬打她，被打后也不会有人为她主持公道，有个说法什么的，久而久之的倪婷婷自然不会爱这么个地方。所以能离开老家，在自己mama身边还是去上海，倪婷婷的心里别提多愿意了。

    但这世间许多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比如王美娟这儿，不是把孩子接出来，事情就算过去了，倪贵龙父母发现摇钱树不见了，那是立马着急忙慌的寻找，一发现是儿媳带跑的，那是赶忙让自家小儿子，领着一起跑到上海来寻倪贵龙。许久不回家的倪贵龙，是否知道女儿在老家过的不好，以及近日倪婷婷被王美娟接过来呢？想来都是知道的，前者吧，倪贵龙自己就因为王美娟没有给他生儿子，而对其颇有意见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对待，因此才会有找个年轻姑娘的事情，这里不只是倪贵龙本身好色道德败坏，更是那个年代里对要儿子的偏执。至于后者，新卫就那大，消息都是流通很快的，自己家多了个女孩，他就算不回家，怎么可能会没听说？但是当自己父母和弟弟找上门来时，倪贵龙并不会觉得自己哪有问题，第一反应是这个女的反天了，觉得这个女人给自己丢人了，而且是丢了大人，带着父母和弟弟就冲到酱菜厂去。完全无视什么叫体面，以及是非对错。

    一家四口人把正在上班中的王美娟，从cao作车间拽着头发，就往厂子的院子里拖。倪贵龙的母亲更是脱了鞋，在自己儿子和丈夫拉拽儿媳时，用鞋子不停的抽打王美娟，嘴里还用着大家都听不太懂的地方语言，显得很义愤填膺的叫骂似的说着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话的语言。管区负责人得知情况后，立马叫了当时在的厂领导，一起前去制止倪贵龙的殴打行为。而陈云芳那是一看到这个情况，马上就冲上前去，一只手拉住王美娟的手，不让倪贵龙在拖拽，一边叫着“阿哥，她是你媳妇，你这样子，以后大家怎么过日子”。但是陈云芳一个人的力气，哪儿有倪贵龙一家人力气大，才拖出车间，陈云芳就被倪贵龙的mama给掰开手推到在地。看着王美娟被三个男人踢踹，还有一个像是在咒骂的婆婆侮辱，不停的手舞足蹈的样子，陈云芳急的大哭，让大家上前帮忙，除了几个年纪大的上海妇女，上前扶起陈云芳，其他人只是那么看着，嘴上说着别打了，但是丝毫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