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加班时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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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接这么多活了,今晚又没法睡觉了吧......” 张胜从大学毕业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四年的大学生活过得飞快,他除了去上课就是宅在宿舍。他倒不是为了待在宿舍打游戏,只是社恐,不爱出门。按照他的说法就是:“都20**年了,什么事不能在网上做,有必要出门吗?”张胜在大学学的是翻译,但他的专业知识学的一塌糊涂,大学四年拿到的和英语有关的证书就只有四六级(英语专业一般需要过专业英语四八级,翻译专业还需要考翻译职业从业证书CATTI,一般本科生很少部分才能通过CATTI的三级证书考试。)。摆烂的后果就是春秋招投出的上百份简历,不是石沉大海,就是礼貌拒绝。好不容易有几次通过简历筛选,又都败在了面试上。 还好,除了英语能力,作为一名合格的译员,还需要具备一定量的百科知识储量,而张同学在这方面的能力还不错,各行各业的东西他都多少知道一些,而这些知识可以作为他处理译文是查找和校对信息的敲门砖。在毕业后,没有工作的他在某鱼挂了自己的翻译报价,别的译员都是几十,上百/千字的报价,而他只定了十元/千字,期望着能有贪图便宜的人来下订单。 虽然确实来了许多贪图便宜的家伙,但代表企业前来联系他的人都会先询问他是否有相关的证书,而他什么都没有,对方也匆匆忙忙敷衍跑路了......所以开始的,他就只能零零散散的接到一些个人委托,字数不多,要求很多,钱也只够买些食材回家自己做饭吃。 不过事情在他的“坑蒙拐骗”下有了一些好转,来询问的人多了,总会遇到一些粗心大意的。他接到的公司客户都是因为对方没问清楚情况就把稿件丢了过来。张胜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他本身其实也算一个不错的译员:他很有职业道德,每次初译完成后都会很认真的校对稿件,把译文中的每一个错误都揪出来。有几次,甚至靠着自己散装的行业知识,在检索译文时发现了对方原文中的专业性错误。在他联系对方指正后,也相应的获得了对方的认可与好感,后续这些公司也都选择将需要翻译的稿件委托给他来做。但英语专业知识的薄弱是无法忽视的硬伤,每次翻译时他都要花去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去查词,造句,改语法错误。而每个委托的时限都是有限的,他不得不时常加班。 作为新晋的译员,又没有考到相应的证书,张胜一直不敢向委托人提出加价的请求——即使他用时间堆出来的译文在质量上与其他译员对比起来并不逊色,甚至他的译文出错的概率还远低于别人。随着稿件的增多,他开始不得不削减自己的休息时间。比起刚毕业时的自己,他做起翻译来已经得心应手了许多,但接手的稿件也多了不止一倍。长期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让他的身体出现不适,他时常在起身时感到眩晕,腹部也时不时传来隐痛,一头黑发逐渐变得枯黄,嘴唇干燥开裂,口腔溃疡更是在嘴里安了家。 张胜和父母的关系很奇怪,大概就像是李宗盛在《新写的旧歌》中唱的那样:“两个男人,终其一生,极有可能终其一生只是长得像而已,有幸运的,成为知己,有不幸的,只能是甲乙。”而他刚好是“不幸”的那一个。 父母在生下他后,不过半年就匆匆忙忙又投身到了自己的事业里,把被强制断奶的他托付给了从农村老家赶来的爷爷奶奶。再过半年,爷爷奶奶带着一岁的他回了老家生活。农村的生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家里有庄稼田地,粮食蔬菜大多自给自足,劳累但充实,小小的他总是被拉着去帮衬着做些农活,而作物收获后的田间地头都是玩乐跑跳的场所。小学时的他就开始给全家人做饭,这个技能可以说是被逼出来的——奶奶做菜的手艺实在是有些欠缺,而经常吹嘘自己是大厨的爷爷习惯了饭来张口,很少会下厨。那时的他已经可以熟练的认字读写,闲时就从家里小小的日历本上读些生活小妙招,其中偶尔就有些讲做菜的。不知是家常小菜本就简单,还是他带些这方面的天赋,虽然未经实践,第一次尝试时,做出来的菜品味道大多还不错,至少在他自己的口中,这些菜肴的味道已经比奶奶做的要好吃不少。再后来,经过不断尝试,他学会了不少更有难度一些的菜品,从早餐豆浆,面条一类,到日常餐食的炒菜炖汤,甚至节日才会吃的月饼,粽子等,都被他一次尝试便成功攻克,至少应对家庭的日常饮食是没问题了。 不过说来惭愧,明明自幼就跟着在田地里忙来忙去,张胜却一直没去注意各种作物的种植与收获时间,具体的种植手法在他的脑中早已生疏。上了镇上的初中以后,由于离家有些远,他也不得不选择住校。当时的他总期待着周末:每当周五放学后,他都会用自己省下的生活费去菜场买些自己喜欢的菜类和rou类,带回家做些特别的菜品。他尤其爱吃鱼,大概是因为这东西无法自己在家养殖,难得能出现在餐桌上吧。当地的鱼总是很便宜,可能是因为嫌处理麻烦,爱买的人也很少,这样的口味偏好却是帮他“比较幸福”的渡过了毕业后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每次囊中羞涩又想吃rou的时候,他就会去买条鱼回来,而鱼的单价只是鸡的一半。热心的摊主还会帮忙去鳞,剖除内脏,遇到大妈心情好时,还能得点酸菜,辣椒作陪衬。 他的成绩一直还算不错,考不了第一名,但也不需要家长去头疼关心。中考时正常发挥,考上了当地五所重点高中中的一所,这下离家更远了。只有五一,国庆一类的长假才会回家。高一时,爷爷去世了。久病的人脾气可能都不太好,张胜在爷爷生前见的最后一面的场景,是爷爷躺在床上,他喊了一声“爷爷”,而爷爷睁开眼睛瞟了一眼,把头一歪,哼了一声,说:“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半年后,在学校里上课的他被班主任喊出教室,告知他爷爷去世的消息。“死亡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解脱吧?”张胜这样想。经历多年的病痛折磨,他的爷爷从几年前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老爷爷变成了现在脾气古怪,皮包着骨头的老头子。在爷爷患病不久时,奶奶便逐渐开始健忘了,但大家都没太在意,只觉得是岁数上来了,脑力渐弱的表现。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七十多的年纪,头发仍然乌黑。就是病了也只是个感冒,到医院挂上门诊,大多时候都不需要打针挂水,只被建议开点药回家吃上几天便好。但爷爷死后,奶奶的状况直转急下,可以用“一夜白头”来形容。忙完爷爷的葬礼,儿孙们终于有时间来跟奶奶讨论日后的生活,却注意到她的黑发已全然花白。问起话来,才发现她已丧失了对现实的感知:“张胜要上小学了,明天我要去帮他报个名。”“小花(奶奶的闺蜜)要生孩子了吧?我得去给她送点红枣。”......众人察觉不对,把她送到医院检查,确诊为阿尔兹海默症。此后奶奶便跟着搭伙过的二女儿三女儿一家去外地生活了。自此,张胜再也没回过老家。
高中的学习压力很大,像是气场不和,分班后的张胜总被新的班主任揪到小辫:有时是踏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上早读和自习,有时是在早读后去食堂买早点被撞见(那时班主任规定不能在早读后去食堂买早点吃,原因不明),有时则是不想费事去课本上找复习资料上空格的答案,于是借来同学的copy......每次犯错被撞见,总免不了半小时起步的思想道德教育,而抄作业那次,还连累同学一起罚站了一星期,每天晚上回到宿舍,脚都是肿的。在这样的气氛里,张胜变得越来越封闭,他逐渐丧失了维持友情的能力,除了几个亲密的朋友,别的朋友都减少了与他的联系——毕竟很少有人在经历多次“冷脸贴屁股”后还愿意继续努力维持这样的友谊吧?他也开始暴饮暴食,只有食物进口咀嚼时,滋味在味蕾迸发的美妙感觉,能让他暂时感到一些愉悦的情绪。但随之而来的后果便是,他在分班后一年的时间里,体重暴涨了三分之一。 高考是高中三年学习的试金石,而对张胜来说,这也是他走出囚笼的金钥匙。张胜的高考成绩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期——一个普通的一本院校,还算不错,犯不着父母担心,但也和优秀不沾边。填报志愿时,他“鬼使神差”的选择了父母所在的城市,本意可能只是求个方便省钱,但到邻近老去,突然意识到要缓和亲子关系的父母,却让他苦不堪言,恨不得在祖国地图上划根线,去离此地最远的祖国的另一端生活。奶奶在这一时期去世了,但他没能参与这场葬礼。在请假申请被父母和学院领导驳回后,他尽力作出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神态,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此时提醒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走廊里四下无人。他无耻的哭了,这次的哭泣没有声音,但扯得喉咙与胸肺都疼痛不已。 毕业后,他找了个很小的公寓住下。家里其实刚买了房子,自己也是独子,但与父母相处对此时的他来说仍然是十分困难且尴尬的事,毕竟以前张胜与父母的联系,基本都是对方发来生活费,而他负责接受。他向来不要求什么,也不懂得回馈什么。发来的钱多便多花点,发来的钱少便节省些。在此前他也做些副业,得来的钱也一分不剩花完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没有财政规划的人,只是他习惯了在一定的时间内花掉所有的钱,他从来没有月底穷得吃不上饭的时候,只是100块过一月与10000块过一月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分别。 “啊,发了会呆,竟然想了怎么多。还好只过去了五分钟,得加油继续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