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水狗
一万米,九千米,八千米......进入云雨层。 在一头扎入云层后可见视野变得非常的低,虽说佩戴着装有自脱支架的夜视设备,但复杂的环境导致这些东西无法提供太多的有效帮助。我穷尽目力试图跟住汪才头盔后方的引导指示灯,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依旧时不时丢失指引灯光的方位。 很快便穿越了云层,当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丢失前方引导灯之后,我心中不停暗骂着,不断的在空中转动身体,在茫茫的空间中寻找着那点光亮。 眼见高度飞速下降,逐渐接近事先预定的开伞高度,我仍不见汪胖等人的身影,我变得有些焦急了起来。 连忙再度环顾四周,眼睛无意之间扫到了稍远处的一个小亮点,在跟我差不多高度的位置。 我一愣,高空速降导致我此时出现了轻微的缺氧反应,脑子变得有些迟钝。 这人是跟在我们后边跳的吗?我仔细回想,想起临跳出机舱门最后的人应该只剩下领队了,可领队在的一组用的指示灯光我记得应该是频闪的啊?至于的这种一直亮着的——我去,我脑子一下转过弯来了,这不就是我所在三组的指引灯吗?那家伙是汪才。 我忙调整姿势向着那方向移动,可是眼下高度已经不够我抵达那里了,我一咬牙,开伞。 翼伞顺利展开,强大的拉扯力从背后袭来,我整个身形在空中猛地一个停顿,强大的惯性让我肺部吐出了一大口浊气。 一把摘掉氧气面罩,大口呼吸,我已经能想象出自己憋得满脸青紫的形象。 还没有平安度过几秒钟,一口气还没顺过来,脚下漆黑的海面已经距离越来越近。 见距离差不多了,我迅速脱伞,整个人双臂交叉着竖直落入水中。 “扑通”的落水声响起,落水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 此时我身上携带着的装备少说也有八十斤,并且还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着我的行动能力。这一入水,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沉。 大意了,应该先放装备下来的,我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海水一个劲的往衣服里灌,周身全是海水,仿佛要把我吞没般。 我努力保持镇定,忙摸索着拔出了军用匕首,在水下弯腰试图割断胯部的固定绳。 水中强大的阻力让切割过程显得并不那么顺利,费了好半天的劲,我这才割断了绳带。 因经历了先前的速降,我肺里本就没什么存货,再加上在水下待了这么久,感觉马上就要到憋气极限了。 我一只手拎着刚从双腿间弄下来的背包,另一只手赶忙去拿胸前的氧气面罩。可这玩意毕竟不是为了潜水设计的,我这一口下去,氧气没吸上来多少,倒是呛了一大口水。 人在绝境之下总能激发出最后的潜能,我一把从手上的背包外侧摘下来一个体积不小的金属罐子,用双腿紧紧的夹住,伸手一把抓住金属罐子外边露着的一个拉手,身体猛地发力,用力一拉。 压缩空气瞬间被释放,金属外壳脱落,一艘充气皮艇凭空出现在了海水之中。 皮艇带着我迅速上浮,在海水压力和缺氧的双重作用下我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当时脑海里唯一只剩下的念头便是要死死抓住皮艇外侧连接的拉手。 “哗啦”的出水声响起,皮艇浮出了水面,我几乎是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两给背包扔上皮艇,并翻了上去。 这一切说起来略有些复杂,但实际上从落水到出水根本没过多久。 皮艇随着海波一起一伏,躺在上面大口的喘息着,我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眼下情况却没有给我过多的休息时间,强撑起身体,我一边展开折叠船桨一边尝试用无线电联呼叫汪胖二人。试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玩意做工太过粗糙导致进水用不了了还是汪胖子超出了联络范围,呼叫了好几次也没有得到回应,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记着落水前我离着汪胖没多远来着,这怎么看不见人了? 忽然感觉鼻子有点不对劲,伸手一摸,满手的鼻血,喉咙里也传来了一阵腥甜,估计是刚才上浮过快的后遗症爆发了。 管不了这么多,我刚打算冒着风险打开手电去照一下四周的水面,没成想身后突然传来了出水的动静,同时皮艇向下一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船。 我吓了一跳,回身同时就去摸腰间的手枪,只见一个身影托着另一个身影费力的爬了上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汪才托着陆福寿上来了,我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听见他在那一个劲的喘息,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骂咧咧的抱怨道: “娘的,真是倒霉催的,落水的时候耳麦和夜视镜不知道掉哪去了,这事闹的——诶,耶鸣你咋了?” 他话说到一半,估计是发现了我难看的脸色和不断流出的鼻血,上前两步想要查看我的情况。我伸手止制了他,示意自己没事,,指了指另一头的陆福寿问: “我没事,他怎么了?” 汪胖无奈的耸了耸肩,回答道: “别看这老家伙飞机上话放的的挺大,但身体素质还是不行,速降到一半就失去意识了,刚才下水的时候呛了口水给干醒了,然后这又昏过去了,我一路拖着他摸黑游过来,这给我累的啊。” 我连忙给陆福寿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再三确认了只是单纯的昏迷不醒,没什么大碍,这才长疏了口气。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跟着我们遭罪。 “其他小组人呢?” “我也想知道。” “靠,不是吧。” 在空中这么转来转去的一通折腾下来,加上这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也没有个什么参照物,我们现在跟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我拿过一旁的背包一阵乱翻,翻动间正好看见了本来给陆福寿准备的备用夜视仪,我随手把它递给了汪才,待他接过,我继续翻找,很快便在背包最内层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别说这包防水效果还可以,当我拿出来GPS定位装置的时候这玩意还是干的。不过能看出此次行动的准备应该很仓促,手里这GPS完全就是个算不上多高端的民用设备,只具备一些基础功能,连设备间的传互都做不到。大致找准了方位,我和汪才一人一边,抄起船桨就开始划水。 手上动作不停,我回头问汪胖: “你跳伞时候前面的人呢?” “嘿,别他娘的提了,飞到一半就找不着人影了。” 我和汪胖正说着话呢,身后突兀的传来了几声轻哼,陆福寿幽幽转醒了过来,不过很明显缺氧的后劲还没过,就见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知用哪的方言小声问了句: “到哪咧?” 一旁汪胖子接话道: “老爷子你再歇会,现在在船上,很安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船身随波涛的晃动不停,陆福寿半死不活的“嗯”了一声后再度没了动静,好像是又给昏过去了。 无线电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传来了呼叫声; “三组,三组收到请回复。” 我心中一喜,连忙打开了无线耳麦回复: “三组收到,请指引位置,完毕。”
很快斜前方亮起了一道单光束,对着天空连闪两下后便熄灭了,我和汪胖加快了手里动作,往那个方向划去。 “三组,看到二组成员了吗?” 耳麦中另一道声音响起,听起来好像是那名姓胡的领队。 “报告长官,没有发现。” 二组失联了吗?这可不太妙,我心想。 没划多久,我们便和一组的皮艇汇合了。两艘皮艇相遇,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对面皮艇角落蜷缩着,披头散发,浑身湿透了的那名女队员。 “再在原地等5分钟,五分过后,无论二组到没到,我们都需要继续行动。” 领队下达了下一步指令,虽不知他抱着什么心情做出的这一决定的。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不断的试图联系上二组成员,但所有发出的信息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时间流逝,眼见就要到了五分钟,我们六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不安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 令人长松口气的是,就在最后时刻,无线电里传来了回应,很快一艘皮艇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忽然注意到了二组皮艇后方的两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被打结的伞绳紧紧缠着的两具尸体。 见此情景,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我心里暗暗替他俩默哀片刻。 这应该是在进行双人跳伞过程中出现了意外,降落伞没能完全展开,伞绳发生缠绕,两人在空中失去平衡,拍落水中,当时很可能在上面的其中一人没有立即死亡,挣扎过程中导致绳子和二人绞在了一起,溺水身亡,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就算你是再怎么有经验,但意外,只需要一次就够了。 后面汪胖见状爆了句粗口,没有人说话,气氛十分沉重。行动刚开始就损失了两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良久的沉默过后,队长发话了: “拿走有身份特征的东西,放下两人,继续前进。” 听到这话我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利害关系。两具尸体,我们无法带回也无法处理,更不可能多带俩个总计三百多斤的负重继续接下来的任务,眼下理智的最优解就如领队所说,但... 很明显二组的两名士兵应该与我和汪才一样,相互间认识,在夜视仪下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也只化为了三个字: “是,长官。” 两个人的重量加一起算不上轻,我和汪胖都上去搭了把手,也不知道二组这位兄弟是怎么把他俩弄上来的。 “两位大兄弟,对不住了,等我汪才回去一定把欠二位的风光大葬给补上——如果我能回去的话。” 汪胖在一旁边对两具尸体说着话,边和我合力把二人抬出皮艇,放入水中。看着背朝天漂在水上的尸体,我长呼口气,想要排解心中浊气,但心口却依旧如有一块石头堵着。 全程一言不发的返回皮艇,队伍重新开始前进。 经历了这一突发状况后,我能够明显感到,整个队伍的相互信任关系之间出现了一丝松动,本就是个东拼西凑出来的团队,什么所谓“团队成员间的相互默契”都还没有形成。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磨合过的团队其实并不能称之为团队。这一点,在特定的情况之下,可是会要命的。 海面很平静,三艘皮艇缓缓的前行,不远处,渐渐显露出了一座岛屿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