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梼杌

    巴哥！巴哥啊~

    巴哥！巴哥啊~

    姜北界跪在塌陷的房屋面前，痛哭流涕，巴哥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呢，你怎么那么狠心啊。

    姜北界捂住胸口，面色悲哀，泪流满面，一副撕心裂肺的样子。

    “好了，别装了！老爷我没死！”

    姜北界一愣，猛然回头，看见巴哥正用爪子压着一只肥鸡摇着尾巴悠哉悠哉的爬在地上。

    姜北界用手抹了把脸，把鼻涕和挤出来不多的泪擦干净，小脸凶凶的，语气恶狠狠的说：“老妖怪，你什么时候滚出巴哥体内。”

    巴哥瞥了姜北界一眼，

    “你是担心狗吗？我都好意思拆穿你！十二岁的小屁孩，演技还不错，有当坏蛋的潜力。”

    巴哥摇晃着狗头四周看了看，尤其是在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狰狞裂缝盯了会，感叹道：“很不错，老爷我这睡了才两个月就有好吃的送上门来，果然，老爷我福运滔天，命不该绝啊！”

    巴哥忽然低下头，狗眼冰冷的看向姜北界，“小家伙，老爷我不会呆太久的，你最好这几天乖乖的听话，否则…”巴哥亮出雪白锋利的狗牙，舌头舔了舔鼻子。

    “撕碎你吃了！”

    姜北界打了个寒颤，原本凶凶的表情一僵，双手紧紧捂住侧身满口袋的金眼睛，连连点头，腿不守控制的打着哆嗦，“好，好，好，”

    姜北界小脸上满是恐惧，刚才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一年前这条会说话的狗来到他身边时候，他还挺好奇，也挺开心有个伴，给它取名叫巴哥。开始的时候挺正常的，直到半年前，两个混混偷摸过来偷金眼睛的那天晚上，他亲眼看着巴哥一点一点，一块一块的吧两人人撕碎，吃干净，连人血都诡异的没有留在地上一滴。

    从那时候起，姜北界心里就对它充满了恐惧，不过，通过两个月的相处，他也了解到，狗没问题，有问题的时候是狗体内藏了个妖怪，妖怪说，它受到重创，只能寄托在狗身上，往往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会苏醒一次。

    至于为什么来到姜北界身边，其实不是妖怪在引导，而是巴哥本身来的，妖怪也感觉奇怪，冥冥中一丝气运？也可能是姜北界做的鸡好吃。

    地下世界的风已经小到若有若无了，人工太阳亮白的光照射在地面上大部分地区，光明，给经历过灾难的人们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

    塌陷的土胚房已经成为了一堆土石块，姜北界看着眼前的小土山，小脸上犹豫了一下，便坚定的开始铲土，从井里拉水。

    “这几天去老头哪里住，等我把房子盖出来，咱们才能回来。”姜北界低着头干着活，语气低沉。

    老妖怪看了眼姜北界瘦瘦的身体，打了声哈欠“房子可不是那么好盖的，你一小孩能把握好房子的尺度吗？而且，没必要，你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了。”

    姜北界转过头，疑惑的盯着它，待不了几天是什么意思。

    “和你解释你也听不懂，现在直接去你一直念叨的老头儿哪里，比你一个人靠谱。当然，到了地方，要先吃鸡。”

    老妖怪叼着鸡，瘦瘦巴巴的躯体半坐着，嘴角边还有口水流出，直勾勾的看着姜北界。

    姜北界握住铁铲，把口袋抱在怀里，向集市方向走去，瞅了眼老妖怪，一点都不可爱。

    集市所在的小镇距离姜北界的家不过六七里，也是附近二十个狩场的工人联系所在地，因为由盛阳集团把持着，因此物资在小镇一直很丰富，集市也每五天就开一次，很多工人便会拿着家养的鸡鸭鹅到集市上卖，蔬菜很珍贵，一般没有，都是直接从集团手里买，价格很贵，反正姜北界一般几天才舍得吃一次蔬菜。

    但姜北界来到小镇时，也是一片狼藉，但因为地震级数不高，大多数房屋都好好的，这让姜北界心里挺郁闷，为啥我的房子就塌了呢。

    老妖怪一看姜北界小脸垮垮的，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嘴巴一撇，“人家是混泥土打底盖的房子，你一个土胚房，没把你压死就不错了，还和人家比？”

    姜北界小心思被戳破，脸一红，想怼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表情愤愤的，一步一步硬框框的向前走去。

    走进小镇后，人气高多了，盛阳集团的人有好几个，都在领着人热火朝天的干着。镇子里的人积极性很高，虽然是个小灾，但相信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老妖怪跟在姜北界后面，目光冷漠的看着四周的人类，眼中的蔑视仿佛在看蚂蚁。

    小镇不过几千人，一条主干道，姜北界匆匆走过主道，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小街上，街面旁边的居民楼和镇上与众不同，全部都是石头做的，刚才的地震对这条街来说只是挠痒痒。

    街面铺设的石头被时光打磨成镜面，很平整，一栋栋幢房便在岁留下痕迹，灰的躯壳在亮白的光线中泛着安详古朴的光辉。

    “小鸟杂货店”

    姜北界停在杂货店门口，脸上满是喜悦，但他没进去，反过来看向老妖怪，“巴哥老爷，商量个事，”

    巴哥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叫老爷，别加巴哥，我不是狗，放心，我不会和你说话的”，巴哥狗眼里满是戏谑，背上放的鸡也很怪，左右晃荡就是不掉下来。

    姜北界咧开嘴，相信了老妖怪，心里很开心，老爷子年纪不小了，这老妖怪吓到老爷子就不好了。

    姜北界推开陈旧的木门，在吱呀声中走了进去。

    杂货店里面相当敞亮，或大或小、奇形怪状的货品摆满了三个货架，只是很冷清，没有人来。

    穿过货品架，便来到一个整洁干净的居住区域，区域内设有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巨大的壁炉，壁炉前是单人牛皮沙发，相当豪华。

    居住区域和货品区想通，中间没有隔断，门开的声音很清晰。

    姜北界身后跟着老妖怪熟练的穿过货品架来到居住区，小脸上开心的表情就没变过。

    “哦！我亲爱的孙子，薄雾保佑，你看起来如此健康！”

    随着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声音，映入姜北界和老妖怪眼睑的是一名相当精神的老头，他穿着一身绯红底黑纹的紧身宽袖式贵爵服饰，内部白色镂花的方巾在粉红衬衣的衬托下格外显眼，绯色花纹式的黑色皮靴覆裹而上，搭配蓬松鼓胀的黑裤，在有一身几乎及膝的外套映衬下显得贵气十足。外套并未系上单排金抠，仅是一条纯黑腰带宽松地收束腰身，整体看起来松紧有致，配合上他此刻穿上白色手套的动作，让他显得如同老国王一般高贵优雅。

    “这老头…好sao啊！”

    姜北界自然见怪不怪，老妖怪却咽了咽口水，嘴里嘀咕道。

    “好久不见，爷爷”姜北界挺直的站在老爷子面前，面带微笑，右手摆了个手花放在左胸膛，微微弯腰。

    林老头儿很高兴，非常高兴，热切的抱了抱姜北界，随后便让他自己去找吃食。

    姜北界走开后，林老头儿诡异的看着老妖怪，老妖怪也一动不动的看着林老头儿。

    “汪，汪汪，看你老母啊看！”

    老妖怪率先展开攻势，一脸凶恶模样，希望吓坏这个已经衰败的老贵族。

    林老头儿皱了皱眉，没有一点点吃惊，反而沉声：“阁下，请叫我林先生，你太不礼貌了。”

    老妖怪耷拉着狗眼，歪头看着林老头儿，心想，这老家伙怕不是脑子有大病吧，和自己讲礼貌？

    林老头儿仿佛能看出老妖怪的鄙视，目光幽深的盯着它，柔和的脸庞变得异常冷漠，“梼杌（táowù）阁下，你应该尊重我，并且有礼貌。”

    轰！

    老妖怪梼杌脑海神殿内雷霆轰鸣，神明咆哮，如同末世一般翻江倒海，众生孤寂。

    毁灭！毁灭！毁灭！让一切回归薄雾！

    巨大的嘶吼声，悲惨的绝望声，瘆人的哭泣声，在它脑海的神殿内，在它灵魂与rou体的交界中充斥！

    恐惧，无以伦比的恐惧！

    梼杌寄身的巴哥蜷缩在角落内，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眼神充满恐惧悲恸。

    “哦！伟大的薄雾，可怜一下这个小家伙吧，它快要死了。”

    林老头儿悲悯的看着梼杌，幽冷诡异的气息慢慢覆盖住梼杌的全身，开始剥夺它的生机，无论是rou体还是灵魂。

    “不！”

    梼杌恐惧到失声，“停下！快停下！吾…吾有造化给予姜北界，吾有造化！！最高造化！让它停下！停下！！”

    幽冷的气息回缩了一下，依旧围绕着梼杌游动，如同伺机噬人的毒蛇。

    林老头儿站在它的身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明，影子下的黑暗让梼杌愈加恐惧。

    “伟大的薄雾，什么样的造化会让汝[rǔ]等邪恶异兽得到呢？”

    林老头儿微笑很温和，说话如同邻家老爷爷亲近。

    梼杌抬起头，在其灵魂深处，黑暗无尽的黑色深渊，如同星点的紫色太阳温暖了不多的区域，细看去，太阳内充满高贵与浩瀚的神秘元素。

    “光与尘之心，给您奉上！”

    梼杌黑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漩涡状，表情诚恳的半跪着，脸色真诚至极，任人宰割的姿态相当到位。

    林老头儿点点头，目光深邃如同永恒孤寂与黑暗的深空，淡漠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改变。

    “不错，但是！伟大的薄雾说，还不够！”

    梼杌绝望了，这已经是它能拿出的最大造化，当年因此都付出了rou体的代价，它若是选择被奴役或许有希望活下来，但身为尊贵的异兽，它的骄傲，它的祖先，它的灵魂都不许让其成为奴隶！

    这可怜而又可悲的自尊，属于异兽的骄傲，在实力面前，却这样的廉价。

    林老头儿摸了摸打理有序的胡子，目光露出思索，随后看向梼杌。

    “梼杌阁下，有一个方法可让你脱离困境，您是否有兴趣？”

    梼杌愣了一下，直接被巨大的惊喜包裹住了，连连点头。

    林老头儿露出微笑，“伟大的薄雾曾指示，合作的前提便是协议，您签下这份协议，便可以愉快幸福的生活下去了。”说完，一张文书不知从何出现在梼杌面前。

    协议很简单，每十年，梼杌无条件为姜北界出手一次，或者赠予姜北界一件恰当的礼物，而从今天起这十年内需要帮他办几件事，条件丰厚的无法言语。

    梼杌在林老头儿亲切的目光下盖下灵魂烙印，契约达成。

    梼杌泪眼婆娑，现在，它是有贷款的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