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叛乱
北宫珩自那日宫中遇到不明兵气者之后，便加强了对皇宫的守卫。宇文邕却没多少戒备，仍旧每天出宫来走走，他看了看长安的夕霞，似乎有些厌倦了自己的病躯。 北宫珩这天照例来到大德殿处，看到宇文邕正在收拾些什么。 “陛下将这些文书打包做什么？”北宫珩问道。 “哦，不久朕将远行去云阳，带这些文书路上处理。”宇文邕回应道。 尽管北宫珩早已被通知要做好远足的准备，但他还是觉得如今的局面不宜远足——不仅是外部因素，宇文邕的身体也难以维持长途跋涉。 “没关系的，”宇文邕看出他的顾虑，“朕有卿等护卫，加之长孙览和尉迟运镇守长安，不会有事的。” “在下多虑了。”北宫珩说道。 “只是........”宇文邕沉吟着，看向了远处的夕阳斜晖。 这些四散的夕阳光束像极了自己的手足亲情，宇文邕想到。自己在十三个兄弟之中排行第四，兄长宇文毓、宇文震、宇文觉皆已逝去，剩下的弟弟辈中属五弟宇文宪最为沉稳老练，七弟宇文招在处理琐事方面十分在行，十三弟宇文逌年纪最小却能扛起元帅旗帜。唯有六弟宇文直让他最不放心，虽然宇文直与自己皆是叱奴太后所生，但自己很难与宇文直有心灵上的沟通，宇文直那阴郁的性格让他对兄弟亲情的对待上感到棘手。相比于自己身边同样拥有冷漠性格的北宫珩来说，宇文直显然更加阴暗些，也更不好交流。而且近日宇文宪和宇文直去视察选定宇文直将来的宅基时，宇文宪听到了宇文直那多层含义的抱怨语句并报告给了宇文邕，虽然宇文邕知道宇文直总是排挤宇文宪，但他也对宇文直逐渐产生了戒心。此次前去云阳宫一是为了养病，二是为了试探宇文直是否有反心，但他很希望宇文直仅仅是抱怨几句，他希望宇文直没有造反的意图，但他为了大周不得不作万全准备。他已经让尉迟运和长孙览做好了防御，尽管命令很难下达下去，但自己仍旧命令他们：不论何人攻城，一律格杀勿论。 北宫珩也要伴驾而行，他向宇文邕申请，让北宫珺暂时与杨丽华在一起，千金公主宇文盈也在杨丽华处暂住，北宫珩很是放心，同时也生出一丝哀悯——叱奴太后过世了。叱奴太后终究还是没有扛过上个冬天，北宫珩仍记得在那天一向活泼的珺儿变得十分安静，仿佛在聆听着什么。北宫珩知道叱奴太后和珺儿已经如同曾祖与曾孙女一样亲密了，或许珺儿也十分渴望老长辈的关怀吧。那日北宫珺倚着海棠树，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 候莫陈芮从远处奔来，他是来与北宫珩一道前行的，他也要伴随圣驾前去云阳。 “真是好运啊，又能和映川一块办事了。”候莫陈芮轻快地说道。 北宫珩没理他，只是朝着宇文邕的车驾处快马奔去，宇文邕有事要吩咐他。 “唉，可真无趣啊。”候莫陈芮自语道。 不一会儿，北宫珩从宇文邕的车驾里出来叫住了候莫陈芮，“快过来，陛下有要事吩咐。”候莫陈芮一听是陛下吩咐，赶忙闭嘴快速来到车驾内听候差遣。 片刻之后。 “都明白了吗？”宇文邕问道。 “臣下明白。”北宫珩和候莫陈芮回应道。 候莫陈芮双眼一亮，对着北宫珩说道：“所以说，赶紧的吧，不要浪费时间啦。” 北宫珩不想看到这家伙的眼睛，只是快速把自己的长袍脱下来给他。他们走出了车驾， “你先跟随陛下前去，我一会再跟上。”北宫珩说道。 “好好，你可要准时啊。”候莫陈芮招招手说道。 北宫珩将细水长刀裹了层布，转身向城外的密林中走去。 长安城外，此时也布满着烟云。 “报卫王，陛下已经离开长安城了。”前去侦查城况的人向宇文直说道。 “你看到陛下身边那个北宫珩也跟着陛下前去云阳了么？”宇文直问道。 “是，属下看到了，北宫侍卫时常穿着海青色长袍，陛下的车马队伍里当头的人就身穿海青色长袍。现在城中的将领只有长孙览和尉迟运两位大人。”侦察兵回复道。 “天赐良机。”宇文直抱胸说道，“传本王命令，明日启明星将退之时，听信号向长安城进发。” “是，卫王殿下。”宇文直看着已经灯火摇曳的长安城，脸上悄悄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长安宫中，北宫珺日常和杨丽华等人在一块。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累死了本公主了。”宇文盈一下子倒在躺椅上，丢下了手上的投箭。“ 公主jiejie明明是赢不了我，故意找借口说累呢。”北宫珺一脸得意地说道。 宇文盈和北宫珺玩了一下午投壶，结果宇文盈十投八空，还未及北宫珺扔得一半准。此刻宇文盈只想躺在躺椅上闻一闻自己那木芙蓉点缀的折扇，她的折扇很特别，可以变成屏风的形状，宇文盈自小就喜欢屏风，从小在屏风上乱写乱画不知被宇文招说了多少遍。忽然眼前一黑，宇文盈知道自己又被北宫珺给遮住眼睛了，她一把抓住北宫珺，一下子抱入自己怀里，逗得北宫珺连连发笑，连同北宫珺衣服上的海棠花纹都在抖动。 “好啦，你们俩要消停消停啦。”杨丽华说道，她正在烘焙着茉莉茶叶，茉莉茶叶与她身上的茉莉香囊一同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过来喝点花茶吧。”杨丽华徐徐地端茶壶说道，一举一动都透出着十四岁女子所拥有的优雅。宇文盈和北宫珺慢慢地吹着热茶，北宫珺差一点被呛倒，惹得宇文盈连连嘲笑她，杨丽华安慰安慰北宫珺，又轻轻拍了拍宇文盈的肩膀。即使杨丽华已经成为了太子妃，但她们仍没有半分隔阂，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亲密，这样的日子将会一直存在下去吧。 “公主jiejie，你见过我兄长了吗？”北宫珺问道。 “啊........见过吧，见过的。”宇文盈说道，她有点不太自然。 “看来那日肯定是见到兄长才脸红的咯。”北宫珺说道。 “说什么呢小珺儿，我.......我怎么会脸红呢。”宇文盈说道。 “不要不承认嘛。怎么样，公主jiejie觉得我兄长是不是比滕王殿下更俊气呢？”北宫珺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 “才没有呢，本公主的王叔肯定是最俊气的。”话虽如此，宇文盈还是回想着那日她见到的北宫珩。水蓝色的眸子，湖水般的气质以及不算太体贴但仍知礼仪的性格，确实，比滕王宇文逌要俊朗些许。唉，这样的人可真是难得啊.........宇文盈在心里想到。为什么自己一想到北宫侍卫就会不太自然呢？宇文盈也不太明白。这个刚刚十四岁的少女还没有这样紧张过，于是她干脆不再想这件事，躺在躺椅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明君曲》，时不时与北宫珺胡闹几番。 慢慢的，夜已经深了下来，一切都静静地，启明星也在静静地爬向天空。 直到启明星完全显露在鱼肚白的天空上。 尉迟运正在城头巡逻，倏忽间他发现了远处树林的不正常烟尘，他立刻派人去侦查，可还未来得及找到侦察兵，一颗攻城火石已经飞至城头，瞬间砸出一个缺口。“快拉响警报铃！”尉迟运大喊着。警铃的声音传荡在长安的各个角落，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一会儿后人们才知晓：是卫王宇文直进攻长安城！尉迟运看到了那群烟尘之中走出来的一群群军队，以及军队之中的“卫”字旗帜， “立即实施防卫措施，对城门要严防死守。”尉迟运话还未落，又有几颗火石砸中城头，压了尉迟运一头灰尘。 “尉迟司空！”长孙览找到了正勉强布置防御的尉迟运。 “薛公，”尉迟运抓住长孙览的肩膀说道，“趁现在宇文直还未接近城门，薛公赶快奔云阳寻回陛下，让齐王殿下救援长安！” “可司空独自守城，难以与叛军对抗啊。”长孙览说道。 “不必忧心我，长安城和宫中各老要紧，薛公快快出城吧！”长孙览于是赶忙告别出城，一路奔云阳而去。 “司空大人，对方要用攻城锥破门了！”手下报告说道。 “传我命令，全力防守城门，安排弓箭手狙杀云梯搬运者！”尉迟运跃下城头，与诸兵共同顶住城门。 “不好了司空大人，城门要碎了！”抵抗的士兵喊道。 “放弃城门！留下三队人马断后，其余人，跟随我保卫皇宫！”尉迟运撤离了城门，随即城门碎成了千万片。 宇文觉在攻破城门后，随即朝着皇宫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