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成若缺
阿大和二可能做饭不是特别在行，打铁也不是特别的精通，但做起一些机械设备来却特别靠谱。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将慕容正说的水轮搭建起来，并非常具有创造性的安了一个巨大的水轮，水轮随着河水流动而转动，铁锤有规则的砸下来。杨万里难得一次对阿大和阿二夸赞有加，顺便又对慕容正和上官云只会嘴上抓挠的行为深深鄙视。 “这老头打了一辈子的铁，还不是你们俩一句话点醒了他。”上官云在火上烤着两只野鸡：“不然就凭他那死脑筋，这辈子过完了都未必能想出这么好的招来！” “老夫耳朵灵着呢！”远处的杨万里一边检查水锤的灵动性，一边大声喝骂：“隔这么远也就敢对老夫不敬，信不信老夫捏死你？” 上官云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道：“那么大年纪了，耳朵还不背。关键还嘴馋，天天蹭我们的饭！” 慕容正苦笑道：“少说两句吧，赶紧把这两只野鸡烤好是正经事儿，咱们出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等伺候完老爷子把兵器打造出来，我们就赶紧回去。” 南际云也说道：“就是！” 上官云扒拉一下火堆，突然道：“你们猜这老爷子会打造一把什么样的武器？” “你不是说会打造一把剑吗？” “那是我猜的。你们不知道，这老爷子早年在江湖上以剑法独步天下，糅合多家门派的秘招剑式，自创二十二招覆雨剑，天下间难逢敌手，早些年我师父跟他过过几招，曾经说过，单论剑法，世上能无出其右者。” 南际云道：“哎，不对呀，玄贞道长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吗？” “那老牛鼻子的武功不止剑法。”说到老牛鼻子的时候，上官云发现慕容正直勾勾的望着他，便又换个称呼：“那老……道士除了剑法，内功和真气的修为才厉害。至于这老爷子，似乎想要让自己的剑法更进一步，所以我认为打造出一版绝世宝剑，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老爷子隐居江湖多年，数十年不问世事，你要说他想让自己的剑法更加精进，我觉得不大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是不练剑，可他还有一个儿子呀……” 话没说完，就听见嗡的一声破空声，杨万里手里那根烧火棍直接刺在火堆旁边。 三个人立刻闭上嘴巴，眼睛盯着那两只烧鸡，还是一动不动。既然提到他儿子的事，老头子发了火，那么这件事肯定提不得，慕容正和南际云也很知趣的不再追问。 晚上，慕容正看到老爷子坐在水锤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水锤将烧红的铁块一下一下的砸平，篝火将老爷子脸膛映得通红。 慕容正在一旁坐下：“老爷子，能不能帮我打一把剑？” “要什么样的。” “您看着办吧，在这方面您是行家。晚辈的师门您是知道到，前些时候在汴梁城，师傅送我的剑，被崇黑虎砍成两截了。” 杨万里嘿嘿的笑了两声：“崇黑虎用的刀是老夫亲手打造的，名叫虎牙。” “您老人家打造的兵器着实不凡，家师的玄武剑，上官云的黑刀无一不是天下至品。” “兵器容易打造，可这好铁难得。这数十年来，老夫打造了无数兵器，可这真正算得上是极品的也没多少。老夫遍寻了天下数十年打造出来的兵器，并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还请前辈赐教。” “你师父玄贞道老道士，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行侠仗义的人，当时是宋朝末年，天下大乱，你师傅想救万民于水火，可终归力不从心，后来拜在长春真人门下，少了几分江湖血性，却多了几分求道之心，近百年来，你师傅自己虽然没做过什么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事，可终归化繁为简，泽被苍生。老头子我虽然和那老道士没什么交集，可自认甘拜下风，玄武剑是我打造出来送给你师父的。” “家师也曾说过，老爷子不慕人世繁华，执着于一物而论证大道，足可为是一代宗师。” 杨万里喝了一口酒，将酒喷在烧红的铁块上，立刻腾起一股幽蓝的火焰：“老夫可不是什么一代宗师，只不过是个打铁的老头子罢了。小子，老夫问你，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办法拯救天下苍生呢？” “前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杨万里笑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要跟老夫说了，老夫想听真话。” 慕容正想了想，道：“当今天下，的确是民不聊生，晚辈势单力薄，虽有心像师傅师兄那样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但无异于杯水车薪。” “你有更大的志向？” “行侠仗义可以救一个人，晚辈想救的是天下间无数黎明百姓。” “怎么救？造反吗？” “不！”慕容正笑了笑说道：“晚辈有一个更好的点子，帮助一个造反的人统一天下，然后引导他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有气魄！”杨万里拿起烧火棍在炉火里又捅了两下，将前半段插在炭火里：“你不是想着去当皇帝，而是想当周公、诸葛亮那样的人！” “让前辈见笑了。” 杨万里将那根烧火棍抽出来，看了看上面烧的颜色：“老夫这儿也没什么好铁，不过这根烧火棍还不错，就用它给你打造一把剑吧。” 慕容正起身行礼：“谢前辈厚赐。” “不用谢我。”杨万里神情有点唏嘘：“你们小辈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怎么挽留都挽留不住啊。” 慕容正知道杨万里现在心里面肯定在想其他事，说不定就是上官云刚刚说的关于他儿子的事，便也没有接他的话再说下去。 等到那根烧火棍被炉火烧红，杨万里把烧火棍弯成两节，然后再塞入如炉火中，等到烧红之后再对折，接着便如同之前那样，将对折好的烧火棍拧成螺旋状，然后再锤打成一块铁锭。等到忙完这些，天光大亮，太阳已经升起。 “苍天保佑我苦男儿！”杨万里高声唱着浑厚的调子，一扫昨天的颓败，似乎充满了斗志。 阿大、二将先前的铁块和杨万里昨天晚上打好的铁块，一起投入炉火中用力推动风箱，直到铁块儿被烧得通红。 先将第一块铁取出用水锤打成铁板，又将第二块铁取出包在铁板中间，在水锤的大力轰击之下，渐渐的成型。 “这就是包钢法！”南际云道：“内外铁块的硬度不同，可以使兵器韧性和硬度达到完美的统一。外边包着的那块铁就是前两天锻打的兵器的碎片，不知道里边那块是什么铁，看样子不是一般的好铁。” 上官云道：“谁知道呢，这老头子可能随便从哪儿找来的！” 慕容正道：“这就是前两天我们看到的那根烧火棍，不过也确实是一块好铁，烧红的时候就比较难以吹打，等到冷却下来很难打动分毫……” 突然慕容正话音一滞，似乎明白了什么：“杨前辈，莫非那根烧火棍就是那块陨铁？” 上官云和南际云一琢磨，立刻也就想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将陨铁好好保存起来道不如将它做成一根烧火棍，随时放在身边，谁又能想到一根看似普普通通的烧火棍，就是高天原梦寐以求的陨铁。 杨万里没有说什么话，依旧在那里打着铁。 上官云故作惊讶道：“哇，老头子你真偏心啊，我师傅跑了三回，要了三回，都没问你手里面要出一把武器来，还是把你灌醉了才拿到这把刀，你倒好，这小子第一回来，你就把陨铁给他了。” “老夫看这小子顺眼不行吗？” “前两天你还说你这徒弟顺眼呢！” “哼！”杨万里没在搭理上官云，而是专注的打造着手中的兵器，随着水锤一下一下砸落，烧红的铁块被一点一点砸成长条形状，然后再由杨万里和阿大阿二不停的旋转角度，使水垂落下的打击点变化，最终慢慢形成了一把粗糙的剑胚。 上官云掏出一把干豆子，递了一些给南际云：“老三，多学着点吧，这老头子打铁的本事倒在其次，不过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你得多学着点儿，将来大有用处！” 南际云瞟了一眼上官云：“那你又是跟谁学的？” “从小就会，用不着学！” 日上三竿时，杨万里终于将剑胚上不平整的地方用小铁锤打平，时不时的用眼睛测量，在确定终于不用在锤打之后，便将一些稀薄的泥浆涂到剑上，然后轻轻的放入炉火中煅烧。 阿大本来想过去推动风箱的，却被杨万里一脚踢开，自己坐在小凳子上，轻轻的推动着风箱，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哄一个婴孩入睡。 上官云吐着果壳：“我以为这绝世名剑铸成之日总会有什么异象，什么长虹冠日呀，什么彗星落地呀，最不济也得有一个天地变色，原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真是没意思！” “那只是神话传说，你还真当有那么一回事儿吗？”南际云撇撇嘴：“上古传说中那些什么干将莫邪放到现在，还不如一把菜刀锋利！” “这话我爱听！” 杨万里将炉火中的剑取出，然后放在一种不知名的液体中淬火。等到完全冷却下来，便轻轻的将剑提出水面。慕容正走了过来，南际云和上官云也停止交谈，慢慢靠了过来。 这把剑和普通的剑看上去别无二致，如果有那便是和普通的剑相比，颜色要更加的深沉。当然这把剑还没有打磨出来，原本的颜色也被淬火之后的污迹掩盖。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老三你觉得呢？” 南际云摇摇头：“这把剑还没有打磨出来，锋芒还没有展露，暂时还不知道！” 杨万里屈起手指轻轻在剑身上一弹，只听见一声清亮的响声，然后悠悠不绝，犹如龙吟。 有经验的铁匠往往可以通过金属的声音来判断打造的事物中含有的杂质多少，从这声音中南际云就可以听得出这把剑绝非凡品。 “好剑！” 上官云没说话，只是将手摁在刀柄上，刚刚就在剑发清鸣的时候，上官云感觉到黑刀在抖动。 这把剑，不简单！ 磨石已经准备好，杨万里用布将剑包住一端，轻轻地撩上清水，开始磨剑，每一下都磨得无比认真，无比专注。 “看样子得磨很久！”上官云坐过去问道：“老爷子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不过得有酒！”杨万里头都没抬，回答了上官云一句，接着磨剑。 上官云用手肘顶了顶慕容正和南际云：“来吧，过来帮忙吧！咱们给老爷子做顿好吃的！”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帮不上忙的，就连阿大阿二也不会去打扰杨万里，而是主动的去上官云身边搭把手。 杨万里一个人沉浸在打磨宝剑的过程中，一直等到太阳偏西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立起身子来。用手中的湿布将剑从尾至剑尖擦了上来，然后便将湿布扔到一边。 “狗日的！”杨万里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这把剑的硬度超过了杨万里的想象，磨了一整天，也只从剑尖磨到中间部分。 一抹寒光顺着剑身渐渐的滑到剑尖，虽然这仅仅是变换手中的方向，使光芒印在剑身上的结果，可并不妨碍剑身散发出来的深深寒意。 屈指又一弹，剑身又发出悠长的清鸣，杨万里长啸一声：“剑发龙吟，就叫龙吟剑！” 慕容正脸都抽成了包子，自己的名字就有点中二，这把剑的名字比自己的名字还要中二！ 上官云面露鄙视：“老爷子你行不行啊？这把剑才磨出一半来，能不能用啊？” 杨万里脸上一片阴云：“滚一边去！信不信老夫现在用这把剑在你的宝刀上砍两下！” 上官云。非常识趣的闭上了嘴，然后转头继续弄吃的去了。 “小子。”杨万里对慕容正说道：“这把剑，老夫就做到这一步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打磨出来的……不过剩下的那是你的事了。” “晚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