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故友

    掌灯时分，慕山河才回到自己的院中。回去时没看见寻欢，只有两个洒扫的丫头在院子里闲聊，慕山河也没去理会，只吩咐她们去打些水来。

    这个丫头倒也勤快，应了一声就拿着东西结伴走远了。大约是慕山河平日里带她们很好的缘故，院里的丫鬟小斯也没有因为她是不受宠的庶女而有所懈怠！

    丫鬟水还没打来，寻欢倒是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了，见慕山河正在坐在屋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小姐，老夫人院中的喜儿过来了，说是老夫人有事找您。”寻欢似乎跑的很急，额头上还有隐约可见的汗水。

    慕山河叹了口气，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应了一声，连衣服也未来得及换下就出去了。临出门前，慕山河顿了顿，才问了寻欢一句刚才去了哪里。

    寻欢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山河，“六姨娘说是有话要交代奴婢，便唤了奴婢过去说了些事情。”

    提及六姨娘，慕山河也只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就出门了。

    刚出自己的院子，就见着一身浅黄袄子，梳着双丫鬓的喜儿正与刚才一同去打水的丫鬟中的一个说话。慕山河皱了皱眉，暗自猜测着喜儿大约很受老夫人的喜爱，府中丫鬟都是穿浅绿的无任何绣纹的曲裙，这个喜儿不仅颜色不同，连衣服款式也不同，而且衣服上还绣着金菊！

    两人一见慕山河出来就止了话题，打水的丫头远远的给慕山河欠了欠身就走开了。

    喜儿笑了笑，客气道，“二小姐请吧，老夫人怕是要等的不耐烦了。”

    慕山河应了一声，几步上前走在前头。

    要说老夫人请她过去的原因，慕山河多少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下午的时候，她没能把自己强行带走，心里有气，此刻叫她过去怕是为了解气！

    黄昏的时候，二夫人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苏夜白的身份，众人也就知晓了车中坐着的是三皇子苏夜白。然而老夫人也没见有多吃惊的样子，只不紧不慢的领着众人行了礼后，就借这年迈，说是难得几个孙儿聚在一起，好趁这个机会说说体己话。

    本以为苏夜白作为一个皇子，怎么也不会去与一个老人计较，何况慕山河还是老夫人的孙女，就算要带走也没什么。可谁都没想到的是，苏夜白竟会和老夫人杠上！

    当时在听到老夫人的话后，苏夜白温温和和一笑，疏远有礼，“我见老夫人精神矍铄，又才花甲之年，且府中几位姑娘公子又还未到及笄和弱冠的时候。老夫人要说体己话，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我怕是与山河小姐无缘，过了今日以后也是很难再见，老夫人又何不成全了我？若是慕玉将军再此，怕是会成全夜白的吧。”

    最后老夫人无法，让慕山河随侍去了。人家都搬了自家儿子来，若她此刻将慕山河带走，这不是明着毁了慕府的前途吗？老夫人再妇人之仁，也知此时不是强行带走慕山河的时候！

    到老夫人院中，喜儿让她等一等，自己进去通传一声。

    没让慕山河等多久，喜儿就出来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仍是客客气气的，“二小姐里面请。”

    慕山河点了点头，推门而进。

    里屋里倒也热闹，没多一人也没少一人。慕山河走过去就撩起裙摆，不急不缓的跪下去给老夫人请安。

    高坐上的老夫人好似未听见一般，继续与慕轻柔几人说着话。或者说里屋里的几位都是装作未看见她，不，在一旁端坐着的慕芳容看见了，只是她很明智的没去提醒老夫人！

    慕山河也不在意，只提了提声音又重复了一句。可谁知老夫人还是当做没看见，慕山河见了，不在说话，只挺起了腰身，笔直的跪在了那里。目光所及之处，她看见慕轻柔挑衅的弯了弯唇角，格外刺眼！

    “祖母你是不知道，大姐今日在玉山桃林里遇到了一个公子，长得可俊秀了。”慕芳华掩唇调笑道，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一眼慕山河！

    “是么？”老夫人笑着问道，“可知是哪家公子？”

    “听说是李府的小公子，为人温和懂礼，特别是对大姐，真叫一个贴心。”

    “六妹你净瞎说，哪有的事，”慕轻柔道，“祖母你别听六妹的。”

    老夫人哈哈一笑，说不出开心，“我的柔儿害羞了，哈哈，你若喜欢的紧，祖母改日让你爹上门提亲去就是了。”

    “祖母~”慕轻柔娇嗔的叫了一声，引得老夫人有事一阵开怀大笑。

    “我来迟了，我来迟了。”正在众人笑闹之际，有银铃般的女声至外间传来。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到。

    推门声响起之后，有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很轻，却是有力。

    “老夫人，表小姐来了。”接着传来的是喜儿的声音，客气中带着喜悦。

    能随意在将军府走动的表小姐不多，除了那人慕山河猜不到别人。果不其然，还真是她，前世的故友能在这里出现，难免不让慕山河感到一丝欣喜。

    慕山河是高兴，可是慕轻柔却不高兴了，只见眉头一皱，轻哼了一声。

    “外祖母，婈儿来看您啦。”说话的同时，人已走近。

    这人便是老夫人的外孙兰婈了，也是众多儿孙里，除了慕轻柔以外，最得老夫人喜爱的那个。

    慕山河抬眼望去，入眼的就是一片大红色。兰婈总是喜欢穿一身大红色的对襟襦裙，不喜裙上有任何装饰的绣花，简简单单的。今日也是如此，珊瑚红的襦裙，乌黑的长发也只简单的绾在脑后，头上也只不过一支芙蓉白玉步摇，眉如远黛，眼含秋波，贝齿樱唇，不说话时也有一番风情。脸上未施朱粉，却是比施了粉时还要白净。兰婈是个美人，即使还未长开！

    “是婈儿啊，怎么现在才来？可让外祖母一阵念叨。”老夫人急忙伸出手却握住来人的手，虽是怪罪的话语，可说出来之后却毫无怪罪之意，“一个人来的？你娘亲没有同来？”

    兰婈被老夫人拉着坐到了一旁，眼波轻转，甜笑着，“听说皇后姑姑病了，娘亲被传进宫里服侍姑姑去了。”

    “哟，怎么就病了？可严重？”老夫人急忙关切的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母亲昨日就进了宫，到现在都还未回来。”兰婈摇了摇头，有些不太关心的样子，“咦？山河表姐怎么跪在这里？”

    “犯了错当然要受罚了。”老夫人哼了一声，也不看慕山河一眼。

    “难道又是与轻柔表姐闹矛盾了。”兰婈转了转眼珠，眼神不断在慕轻柔几人只见漂移，“芳华表妹你们也真是的，表姐她们吵闹，你们俩也不拦着。让山河表姐一个人跪着也不公平，要我说都应该跪着领罚！”

    慕轻柔恨了兰婈一眼，不说话。兰婈笑一声，权当没看见。

    “表姐说的是，只是……”慕芳华为难的看着兰婈，无奈的说道，“今日之事还真与大姐无关。祖母今早邀二姐一同前去玉山，二姐说身子不适便没去，可后来，却出现在玉山，见了祖母也不去请安，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且不是对二姐名声不好么。祖母也是想让二姐长长记性，不要忘了规矩。”

    “这样啊，那还真是该罚。”兰婈赞同的点了点头。

    慕芳华见此，得意的看了慕山河一眼，像是在说看谁能帮你。慕山河直视前方，对慕芳华的眼神不闻不问，只当没看见！

    “可是，外祖母。”兰婈撒娇似得摇了摇老夫人的手，“山河表姐身体本来就弱，我听说她上个月才生了大病，跪了这么久还不让她起来的话，要是有生病了话，且不是让人说祖母苛待自己的孙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