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歌唱采薇
风兮兮摸着鼻子,有点讪讪的,“这姑娘还挺有个性。” 她是豁达,没觉得有什么。 赵小招看不下去了,唯恐惹得这位爷龙颜不悦,金谷园遭了秧,忙道:“这姑娘是长歌楼的艺女,长歌楼里的人多半清傲孤高,还请贵人恕罪。” 风兮兮恍然大悟,原来是长歌楼。她抬抬眼皮看向旁边挺拔冷漠的青年,“可是长歌楼要选青君?” 风兮兮虽然不知道长歌楼是什么,可姬元修知道啊。 长歌楼作为京城第一艺阁,与京都的达官贵族一贯交好。传闻其创楼先祖与高祖私交甚笃。 传闻不知真假,但长歌楼创建以来稳坐京城第一艺阁之位,却是从来没有动摇过的。 长歌楼中伎人有男有女。其中女子中,地位最为尊崇的当属青君,与青君相对应的,便是男子的素王。 艺阁中才华横溢者数百人,能成为青君素王的,不仅要容貌出众,技艺精湛,更要有凌然与众的气韵。 青君与素王一样,每隔三年选一次,本是同一年选拔,一在夏日,一在冬日。但上一任素王死于非命,于是素王选拔便与青君错开。 眼下正值六月尾巴,恰是青君选拔之期。 男人冷黑的眼眸睨向她,略微颔首,算做回答。 风兮兮面无表情的在心里骂了句娘。这丫连皇帝都不想接待,是怕误了自己选花魁? 真不愧是国家的蛀虫,社稷的毒瘤。 秦观脸色也很难看。jian相就是jian相,佞臣就是佞臣,一逮到机会就引领着陛下往昏君的路上迈进! 泠音台。 湖水湛青,映着初升红日,粼粼碧波越显清爽。 湖边石壁绕湖成弦月状,其中翘檐轩窗十余座,均依靠石壁山势而建。推窗可见玉湖如镜,绿林重重,山风送爽,是个仙境般的存在。 原来历届青君是在这里推选的,风兮兮暗道。姬元修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倒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自矜身份,不愿惹人口舌。 金谷园是前朝皇家园林,高祖立晋国之后,这园林自然就变成姬家的了。 高祖戎马一生,性格豁达,得到这园子后,骑马溜了一圈,感叹:“此等乐所岂能不与民共享?” 于是下令将这园子对所有人开放。 风兮兮现在看看这湖边山色,有点rou疼。高祖干嘛那么大方,要不然这么好的山水,现在就该是她风兮兮的了。 他们现在身处弦月山壁上的一间石室。 石室很小,不过一丈来宽,仅在临窗的地方放了两只座垫,竹案上放着茶盏,窗前有两瓶尚带着露水的玉簪花。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风兮兮回头,瞥见顾尧之已在窗前坐下,衣袂散于脚下,侧脸俊逸秀美,眼眸黑沉,一时之间,她呆呆看着,竟是怔住了。 而后悚然大惊,这厮就是条人面兽心的毒蛇,万不能被他的皮相迷惑。 正想着,就见那人面兽心的俊美男人缓缓转头看向她。 他眼眸黑亮,睫毛极长,虽神情冷然,但专心看人时自有种说不出的吸引之力。 风兮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你做甚?”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面具,递过来,“戴上。” 薄金打造,狐形,惟妙惟肖,夹在他玉白似的手指间,散着金色的柔和光芒。 风兮兮茫然接过,还未戴上,就见顾尧之大手一挥,窗前青纱完全打开,天光湖色一拥而入。 脚下碧湖水汩汩冒着泡,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水面升起来。 姬元修脸上已戴了只圆滚滚的金猪面具,豌豆眼,微拱鼻,微笑嘴,看上去呆萌可爱。 风兮兮承认自己有些惊愕。这厮是个精分吧,整天一副高冷的不要不要的模样,心里却喜欢这种软萌的东西。 她眼光略在外面转了圈,忽然意识到戴面具是很有必要的。 湖边弦月山壁本就不大,打开窗子后都能看到别人房内的玉簪花。想来其它房内也像顾尧之一样,都是被长歌楼邀来选举青君的贵族。 这还了得,被人发现皇帝不务正业和jian相在这里厮混可是大大的不妙。 等她戴好面具往外看时,湖中风光已大不相同了。 粼粼碧波上立着一面巨鼓,鼓面成樱红色,大小可容数十人站立。 湖水中十几只独木小船轻快朝着巨鼓划去。小船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划船的俱是年轻窈窕的女子。 巨鼓发出砰然声响,经湖水与山壁的回映,激昂凝重,长歌楼青君之位技艺比试开始了。 独木小舟停在鼓下。舟中衣带轻软的女子袅袅婷婷走上巨鼓,在边缘处依次盘膝坐下来。 那些女子都以粉色丝帕遮面,寓意长歌楼伎人,以技动人,而非以色侍人。 从风兮兮的角度看,巨鼓恰如一朵荷花,已然有了花瓣。 随着鼓点越来越紧促,鼓边跪坐的一名女子起身,长袖飘然若云,脚尖似是踩着风,周身柔若无骨,在鼓上轻盈做舞。 湖上莲叶随风摇曳,女子舞姿清渺如仙,舞到高昂处,风拂起遮面的丝帕,丝帕下容颜娇嫩,丝毫不逊色与池中荷花。 “公子喜欢哪个,就把玉簪花投给谁。”阿采站在顾尧之身后,对着风兮兮挤眉弄眼。
风兮兮瞟了阿采一眼,没吭声。 鼓上共有十二个女子。其中妖娆者有,清丽者有,气韵各有不同。 阿采凑过来说,“公子若是喜欢哪个,也可以买下来的……嘿嘿……长歌楼的伎人虽不卖身,但钱财亦可表达真心。”他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来。 风兮兮木无表情,“我没钱。” 阿采笑容欢畅,“没关系,我家公子有钱!” 秦观忍无可忍,瞪着他,“你给我闭嘴!” 你主子把陛下往昏君的路上引还不够,你还在旁边推波助澜?蛇鼠一窝! 阿采嘿嘿一笑,根本不把秦观放在眼中。“公子觉得哪位姑娘会夺魁?” 虽然鼓上舞姿轻灵若流风回雪,但风兮兮骨子里是个俗货。这等高雅艺术,她看了虽会惊叹,却并不能入心。 此时阿采与她说话,她便也心不在焉地与他对答。指了指手拿鼓槌正在cao鼓的红衣女子。 衣衫灼若桃花,晃伤人眼。她腰肢纤纤,胸脯似蜜桃般饱满,瞧那挺翘的程度,没有ECUP也Dcup了吧。 “公子喜欢这种?”阿采来了兴致。 风兮兮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男人都喜欢这种。” 细腰***的,谁不喜欢?尤其是男人这种肤浅的,充满***的动物。 一舞终了,跳舞的女子躬身行礼,重新归位。 鼓声静止,清风拂过,一道女子清澈柔亮的歌声响彻湖面。 其实就风兮兮的审美而言,她更喜欢现在唱歌的这位姑娘。 白裙,乌发如云,气质清新纯净,落落大方,关键她唱的这首歌也很动听。 但所谓青君,还不都是男人选出来的?自然是以男人的审美来定的。 风兮兮说:“红衣服的姑娘一定会夺魁。” “若夺不了呢?”静默着一直倾听歌声的顾公子忽然开口了。目光依然落在窗外,声音透过蠢萌的金猪面具,带出一如既往的冷冽。 这厮为何总跟她唱反调? 风兮兮冷哼一声,想也没想的回了一句,“夺不了我就去/吃/屎。” 对面男子沉默片刻,“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风兮兮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脱离了控制。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是一不小心现原形了么?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