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知心姐妹
燕无双转身，恰待上马，却听见背后的薛施雨默默地啜泣起来。燕无双连忙拍拍她颤抖的肩膀，柔声问道：“五妹，怎么了？” 薛施雨抹了把泪，泣道：“我是想起杜大嫂那副可怜的样子，我忍不住……”说着竟然趴在四姐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燕无双明白了，是杜氏令人心酸的话语，让五妹想起了有过类似经历的自己，想起了世上千千万万像杜氏一样命运不幸，在乱世中艰难生存的生灵。 一向性格刚强，心如铁石的燕无双此时也不禁产生了深深的共鸣，拍着五妹的后背，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乱世中的百姓，生命真是太微贱了。别人给予的一点同情和援手，竟要他们抛下做人的尊严，这是天下的悲哀。”她推开薛施雨，按着她的双肩，道，“抬起头来，看着我。”薛施雨依言抬头，对上燕无双坚定的目光，听她说道，“从前我只知道为了姐妹出生入死，为段氏的天下打拼。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活出个人样来！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抛头颅，洒热血，除尽一切祸害百姓的恶棍！你呢？” 薛施雨热血上涌，勇敢地迎接着四姐坚定的目光，道：“四姐，我也是。为了百姓不再重复这样的悲剧，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好姐妹！”四只玉掌紧紧地握在一起，两颗年轻的心紧紧拴在一起，燃烧着属于她们的青春热血。 姐妹俩正准备连夜赶路，忽然朔风呼啸，大雪又至。两人这才后悔没看天气便连夜上路。不过马邑是回不去了，只能就近找个山洞避雪，生火御寒，待天晴了再返回雁门关。 “得，今夜妹夫又该独守空床了。”燕无双对着篝火，一边拔着打来的山鸡羽毛，一边说道。 “守就让他守呗，也好让我消停消停。”薛施雨拔着另一只山鸡羽毛，满不在乎，似乎这对她反倒是解脱。 “你怎么这么说？”燕无双不解，问道，“新婚夫妻，不是该如鱼似水，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么？别是这么快就生厌了？” 薛施雨红晕上脸，嗔道：“四姐，你没做过真正的女人，哪知这里面的辛苦？那头蛮牛，刚开始还好，近来愈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整夜里折腾个没完没了，弄得我一大早差点起不来。”她羞涩之下，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一句竟然微不可闻。 “怎么会呢？”燕无双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习惯性地没往那方面去想，“我瞧他照顾你的时候，端的是体贴入微，多少精明的男人都做不到。他一个莽汉，为你能如此细心，已经十分难得。你也别太苛求他了。” 唉，四姐到底是没做过真正的女人啊，薛施雨暗自叹息，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他别的都好，就是……”为难了一下，还是红着脸，鼓着勇气，调整了一下措辞，续道，“就是在那方面太过凶猛了些，我又没你和三姐那副身板，哪里受得住？” 燕无双还不通此中关窍，只道五妹身子虚，忙问道：“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么？我看你气色不大好。” 薛施雨本无感觉，被燕无双这一提醒，倒真有些不舒服了，摇了摇头，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仗打久了，突然松懈下来，有些疲累。” 燕无双老马识途，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不过还是不放心，把野鸡在火上烤了，坐到五妹身边，拿过她的皓腕，用杜君雁教她的切脉之法和口诀，给薛施雨诊起脉来。 火光之下，薛施雨见燕无双脸色越来越凝重，怕有什么问题，小心地问道：“四姐，有什么不对么？” 燕无双道：“你内息平缓不紊，但丹田真气已不及先前充沛，足见婚后疏于修练，玄阴外流，阳气入侵，内功退化明显。脉象沉细绵软，轻寻无板，按大姐所授口诀，属于弱脉。弱脉之人，年少之时元气耗损，精血两虚，若不加休养，cao劳无度，必有少年白头之虞。元气已伤，必须马上静养，两三年内不可再动干戈，否则以你的体质，断然活不过三十岁！” 薛施雨听着，愈发心惊。燕无双得到大姐切脉之法的真传，不容置疑，便问道：“那可有什么治疗之法？” 燕无双道：“你若就此封笔静养，不再斗殴征战，也不必服用药石，两三年后自然健如常人，得享天年。” 薛施雨道：“我倒是想就此静养，反正大局已定，当初的抱负已经实现，该出的风头出了，最甜的甘蔗也吃到了。大汤不缺男人，剩下的仗，就让他们去打吧。” “那便好。”燕无双一转念，又幽幽地叹道，“在刀光剑影中闯荡三年了，突然间离开了出生入死的弟兄，远离了弓弦号角，你能受得了这份空虚么？” 想到即将告别有苦有乐，丰富多彩的军旅生涯，一股难舍之情涌上薛施雨的心头，默然无语。 “好了，你也看开些吧。”燕无双意识到自己的话激起了五妹的离愁别绪，连忙转移话题，“有姐妹们和相公在，寂寞不了你。指不定到了明年，又多出个小家伙给你闹腾。那时就算拉着你回军中，你怕也不肯喽。” 提到姐妹，相公，还有未来的孩子，薛施雨的失落很快为刚刚开始的幸福所覆盖，脸上再次泛起朝霞，臻首低垂，在火光下洋溢着动人的春情。 燕无双见她开颜，也放了心，取下烤熟的野鸡，递过水囊给五妹，“快吃吧，吃完我帮你把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虽不能恢复原有功力，于强身健体，却也不无小补。” 薛施雨感动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