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杀人

    段婉曦和薛雨晴走后，杜君雁独自一人坐在厅中，闭目沉思了片刻，将父亲蒙冤到段宇飞下狱这些年里，涉及宇文述活动的诸多大小事件罗列出来，又对自己所掌握的细节反复推敲，归纳出了几个疑难问题：“姨父一门虽然繁盛，其中并无柱国大才。【】便是父亲也不过善能断案，论定国安邦却远不及汤公与高、景、穆、郭诸公。此贼如欲篡权，何以弃之不顾而大肆陷害他人？公然残害忠良却不置真正劲敌于死地，反使其联手抗衡，岂非愚蠢至极？我不信他便不知其中利害，却又有何图谋？”

    “我在京城因断案著称，他若惧怕有把柄落我父女手中，何以害死父亲后又留我残生，知我在刘使君处却数年不相加害，仿佛心腹大患便从此杜绝一般？”

    “此番陷害三公子，定是针对汤公无疑。但皇帝远在江都，不能相助，在京高官又无一党附。仅凭三公子私通瓦岗，企图扳倒段氏，谈何容易？捉拿三公子不过一个引子而已，他必料定段氏得知讯息将全力救援。这后面几步棋，又该如何走法？”想到诸多疑难之处，杜君雁不由得在纸上勾勒几个圈，陷入了沉思。

    深夜，屋外的竹林中，两条黑影正飞快地穿梭跳跃，很快来到了小院外头，一个鹘子翻身，跳进院里，猫着身子贴到窗边，见杜君雁端坐在厅中正专注地在纸上标注。两人对望一眼，点头会意，袖中各亮出一支匕首，从两边破窗而入。

    杜君雁猛然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直逼两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个蒙面人狞笑道：“送你上路的！”他们倒也不废话，手持匕首扑向杜君雁。突然一声娇斥，两名杀手脸上各中了一腿，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两人吃痛，怒吼着跳起来刺向来人。不想对方下手太快，不等他们跃起便赶进一步，飞起左腿将左边那人踢了出去，避过右边那杀手刺来的匕首，扣住他右腕，随即飞起右腿踢中他下腹，夺过匕首往他颈上一划，登时毙命。左边那杀手见状，不敢迎敌，撇了匕首，跳起身来从窗口夺路而逃。未及出院，迎面一颗飞石打来，正中鼻凹，杀手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一个少女拔出横刀架在他颈上，低声喝道：“别动！”那杀手知道今天碰上强敌，只得乖乖地爬起来，睁眼看时，两个女子从屋里走出，来到他跟前，正是杜君雁与段婉曦两人。

    段婉曦带薛雨晴在卧室中休息到夜间，心中惦记着三哥安危，总感觉有什么事会发生，便轻轻推醒薛雨晴，商议决定一内一外，半个时辰一换，轮班警戒。两个杀手到来时，薛雨晴在藏身的树枝上发现黑影，不及判别示警，人已闯了进去。段婉曦守在卧室里，听得破窗之声，便将两个杀手的来路看在眼里，突然杀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薛雨晴伏在外面，听得一声惨叫，又见另一个杀手逃出，当即摸出石子，用彭杰教了她半年的暗器打法，牛刀小试，竟而一击成功，便跳下来将其擒住。

    段婉曦盯着那杀手，冷冷地问道：“你是要死要活？”

    那杀手有些胆寒，战战兢兢地答道：“女英雄饶……饶命！”

    段婉曦道：“那便老实回答问题，若有半句谎言，你的同伴便是榜样！”

    “是……是……”

    杜君雁问道：“是宇文述派你们来取我性命的？”那杀手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杜君雁又问：“此番来了多少人？”

    杀手迟疑片刻，答道：“就……就我们二人。”

    杜君雁给段婉曦使了个眼色，段婉曦狠狠地踩住了那人撑在地上的右手，不顾他的痛叫，骂道：“还敢扯谎！宇文老贼知我在此，岂能只派你们二人？还不说实话！”

    杀手见被戳穿，冷汗直流，心下飞快盘算，寻思脱身之策。只听得杜君雁又问道：“怎么，很难回答么？”

    这时段婉曦脚下加力，踩得更痛。杀手忙叫道：“我说……我说……”段婉曦这才松开了他的手。

    杀手一得自由，突然从怀中摸出几支飞镖，便向杜君雁射去，随后猱身便跑。

    段婉曦反应奇快，拉着杜君雁向左避开，一边向薛雨晴下令：“杀了！”

    薛雨晴见杀手发难，不及思索便挥刀砍下。杀手全神发镖射杜君雁与段婉曦，对薛雨晴毫无防备，被她一刀砍在肩头。杀手吃痛，怒吼一声，左掌反击，将薛雨晴打飞了出去。

    薛雨晴初次杀人，不免紧张，一刀下去，不但方位偏了寸许，力气也只使出四五成。本可一刀毙命，却只造成了轻伤，反让他一掌打飞。若非那人伤重之下力道不足，薛雨晴小小身板，不死也得重伤。幸得基本功练得扎实，跌出丈许便下意识地以左腿后撑定住，右腿在背后的树干上一蹬，借势纵跃而出，拦住杀手去路。

    杀手见走脱不得，大喝一声，使出浑身解数，全力搏杀。薛雨晴不敢硬接，身形一晃，转到杀手侧后，一刀砍在他右腿上。杀手不支倒地，双手仍奋力搏击。薛雨晴见他拳掌霸道，护住周身，一时也不敢近前攻击。

    段婉曦一旁观战，摇了摇头，忍不住叫道：“削他右腕！”薛雨晴得了提示，猛然醒悟，收刀反削，用上了全部力道。杀手听到段婉曦叫声，待要后缩，薛雨晴的刀已将他右腕削断。杀手痛叫一声，左手在地上一按，发了疯似的朝薛雨晴猛撞而来。薛雨晴不敢硬接，身子一侧，避过他这一撞，瞅准方位，用力一刀，刺入杀手胸口。杀手惨叫一声，摔在地上，鲜血狂喷，紧紧抓住薛雨晴握刀的右手，这才翻着白眼死去。

    杀手死亡的惨状吓得薛雨晴花容失色，顿时瘫软在地，半晌动弹不得。段婉曦和杜君雁走了过来，杜君雁搂着她的肩头安慰道：“别怕，习武之人，总有亲手杀人的一天。早杀是杀，晚杀也是杀。”

    段婉曦道：“出塞打突厥，剿灭甄翟儿，你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等杀人流血之事还不能适应么？去仙台山一路上被散兵游勇赶得四处逃命是个什么滋味你也亲身体验过。不会杀人，就得永远受欺负。”

    杜君雁道：“幸好今日碰到的只是两个歹人。倘若再多几个，你又不会杀人，岂不是要死在他们手中？如今危机四伏，前途多舛，随时都有杀身之险。但凡有一丝恐惧和不忍，非但误事，更会送了性命。”

    “jiejie，你们不用说了。”薛雨晴点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一时还不习惯。今天杀了这个恶人，以后我就不怕杀人，也不会手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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