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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笔一落,赫连皓澈立了起来,眸光瞬间光华万丈,口道,“快传朕口谕,传他进来。”遨游山庄的大陵中央报所想必已经动完工程了?不可能时间最少需要一个多月,如今看来,应该是…… 莫雪一风尘仆仆得匍匐进入御书房,脸上仍然挂着汗珠,两只手抱拳,“皇上,遨游山庄被夜倾宴入侵了,杀害了不计其数的工匠,此番遨游山庄造成的损失恐怕是不计其数。” “啊!岂有此理!”赫连皓澈满目一狠,他恨不得飞奔过去,将夜倾宴那狗贼的五脏二腑逃出来,曝晒在阳光之下,只是强迫自己垂下眼眸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又询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在路上与江左元帅相遇么?” 莫雪却是反过来问道,“皇上,江左元帅也动去……” “哎呀天呀,你们竟是没有遇上!”小烨子竖起了的方花指,脸色变得惨白几分,“倘若你遇上了江左元帅,或许就能够避免遨游山庄被入侵的命运……” 耳听那个阉人所言,莫雪瓮气道,“微臣无能,希望陛下降罪于我!” 赫连皓澈拂袖道,“罢了罢了,遥遥数千里地,如何说遇上就能够遇上的?也许你在休息,江左在行军,你也在行军,江左在休息,也未可知。” 说到最后,赫连皓澈竟然狐疑了看了莫雪一眼,“都说普天之下,双胞兄弟姊妹皆心有灵犀一点通,怎么在你上却看不到这一点呢?真是令人……” “陛下,还是请您降罪于我吧!臣下甘愿受罚!”莫雪两只手匍匐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几乎是一眼也不敢再去看赫连皓澈的面容,皇上如今似还晴,如果一不小心在他面前暴露了破绽,那么死的还是自己了。 莫雪心中浮现了毒计得逞的笑容,在赫连皓澈首肯的目光之中,渐渐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莫雪觉得自己的心终于可以下放了,这一路回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莫雪心道,只怪赫连皓澈这个小老贼子眼光甚是犀利,竟然能够懂得亲生兄弟会心有灵犀,莫雪在路上是碰到了江左,不过莫雪他并没有帮助江左一同抵抗夜倾宴。 相反,莫雪是将江左元帅交给了夜倾宴,按道理江左元帅不可能会这样轻易被缚,只是一切都是莫雪的谋算计,江左他哪里算得莫雪明明是站在赫连皇这边,如今又给夜倾宴那边充作可恶的爪牙。 莫雪笑了笑,旋即往御花园去了,他从外面赶回大陵皇宫的时候,曾经看到筱萝皇后也去的御花园。 莫雪去御花园自然是有所图谋的。 “娘娘,您看看,这竹子多么青翠滴呀。如果能够栽在室内就好了。” “傻若竹,这主子怎么能载……” 沐筱萝正想抬眸的时候发现,脚下的宫裙溅洒了一大片的猩红血迹,一个人头滚落到自己脚边……是若竹的人头。 若竹…… 眼见若竹惨死,沐筱萝袖中的两手拧出青紫来,两颗眼珠子宛如灯笼一般四处扫,希望可以揪出砍下若竹人头的歹人。 竟然有人敢在御花园内行凶,还是在自己的眼皮下。 “谁?到底是谁?给本宫滚出来!”沐筱萝发誓,一定要为若竹报仇,这些年若竹一直在自己边服侍,起居饮食都是她一人包办的,还想着等她二十五岁的时候给她找一个良配,如今看来,一切都已成…… 若竹呀!沐筱萝咬牙,恨不能将这个歹徒揪出来,可是她拼命上前走了几步,只怪御花园之中草木葳蕤,嶙峋假山林立,哪怕是巨人走入林子深处都会吞没,更别提是一大活人了! “皇后娘娘,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恕罪!”莫雪从一个状如蒲扇型的假山背后飞出来,单膝扎在鹅卵石上也没令他改了颜色,双手擎了一擎,“娘娘您没事儿吧。” 沐筱萝见莫雪深意切,倒是极为关心自己的模样,也许以往他背叛过赫连皇,所以沐筱萝如今仍然心存芥蒂,不过看他如此焦急自己的凤体安慰,倒不像是一个坏人。 沐筱萝凤眸了一眼他,“你怎么会来此地?遨游山庄的事办好了?对了,你刚才可是看见杀害若竹的凶手了?” 在筱萝帝后的心里,若竹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宫婢,而是她的亲人,亲人死了,沐筱萝的心里再悲伤,她也要装出一副不悲伤的样子,她是大陵的皇后,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大陵的尊荣,在外臣面前,放下份此等大事,她是绝对不能做的。 沐筱萝能够为死后的若竹做的,就是找出真正的元凶,以此让她安安心心得长眠于地下。 这若竹宫婢是莫雪杀的,而莫雪却能够不显山漏水得在筱萝皇后面前装出一副焦急的神色,就好像他也在为若竹的宫婢而伤心,砍下若竹的斜长尖刀还被莫雪隐藏在葵扇状的假山后面的一个小洞里头,这个洞大人们是别想走进去了,除非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勉勉强强可以走进去,莫雪之前扔这把尖刀是用掌心的力量推送完成的。 适才又极为混乱,以至于沐筱萝都忘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臣下去叫御林军好生把若竹丫头的尸体敛葬一下。” 说完,莫雪正去动手,他是趁机去检查一下若竹宫人的上是否还遗留自己方才出手的痕迹,这是这个作为把柄,被人紧紧抓住了,那么他心中的大计如何会更好得施展呢。 “下去罢!”沐筱萝这是叫莫雪将军不要去妄动若竹是尸。 “皇后娘娘,不就是一个区区的宫婢罢了。何须……”莫雪话还没有说完,沐筱萝一记狠辣的目光叫他bī)退三尺,渐渐的,莫雪退下去,寻访御林军去了。 若竹……沐筱萝泪眼朦胧,肝肠痛断。 “在外人的眼底,若竹你或许是一个小小的宫婢,是奴才是下jiàn)之人!可在本宫的眼底,我早已把你当做亲meimei了!” 一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沐筱萝忍不住哀伤连连,若竹是那么乖巧,那么温顺,沐筱萝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朝若竹会遭到如此的横祸。 杀若竹的人到底会是人? 可是第一次出现在现场的,除了沐筱萝自己,那么还有一个人,便是如今去寻访御林军前来收拾尸体的莫雪将军。 会是莫雪将军么? 之前的误会不是已经解清了么? 莫雪不可能人心相背着永乐侯爷夜胥华罢。 不过看莫雪刚才的神色,沐筱萝痛定思痛,貌似细细回味之下,仿佛可以察觉到一丝什么,只是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缠绕着她。 没多久,莫雪带着一众御林军来,抬着若竹是尸首往素云宫走去,这素云宫是存放宫女尸首的地方。 “你们且站住!把尸首抬往醇和。”沐筱萝这一次终于忍不住眸泪滑落脸庞。五年了,若竹足足在自己边五年了,依稀记得她还跟自己探过口风,要嫁给冰国主冰景秀,他对冰景秀一片痴心。 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就这样去了。 沐筱萝只觉得浑无力,子往后趔趄去,幸好赫连皇陛下及时赶到,把筱萝的腰肢环在手中,怜惜道,“梓潼,你到底是怎么了?谁敢忍我们的皇后娘娘伤心。朕杀了他!” “陛下。若竹在御花园中遭歹人暗算,人首分离。这些年,她侍奉本宫倒也尚可。”沐筱萝拉着皇上的手腕,“陛下,追封若竹为安意郡主吧。以郡主的规制礼仪下葬。陛下若是不准。本宫央求陛下准为止。” 话音刚落,沐筱萝的一个字一个字铿锵如刀,刺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 赫连皇吁吁了一声,“若竹如此惨死。恐怕这是朕和梓潼对她能够唯一做的。朕了。” 醇和不比素云宫,素云宫是存放宫女尸首的地方,而醇和则是存放后宫妃子的,沿袭上一个朝代的规制就是如此,哪怕沐筱萝死后,她的尸体也是暂时安放在那,可见沐筱萝待若竹宛如自己一般,甚至还超过了自己。 沐筱萝回了椒房。 椒房森冷寂寂,以往若竹都会给筱萝沏上一杯的安宁茶,陪伴着沐筱萝入眠。 可是……从今以后,沐筱萝再也感受不到若竹的温存了。 她们之间不仅仅的主仆之间的关系,沐筱萝待她如同亲生姊妹,若竹待她是敬如母亲一般。 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竟然铸就成了一段感人至深的主仆。 而那沐若雪是沐筱萝一父异母同胞的jiejie那又如何呢,沐若雪想法设法要沐筱萝死,只要筱萝死了,沐若雪她才能觉得自己是超生的了。 听闻若竹宫人死的消息,瑾秋夫人,香夏夫人素来知道筱萝皇后娘娘对待奴婢恩深如海,若竹死了,定然是筱萝皇后心中永远也抹不平的伤痛。 “皇后娘娘,切莫伤心,瑾秋答应您,一定会替若竹meimei找出真凶!”瑾秋蹲在沐筱萝的跟前,一只手抚着她的织锦凤袍,另外一只手捏着锦帕,替筱萝擦拭眼畔的眸泪,“皇后娘娘,千万千万不要太过伤心。凤体违和,对天下万民可不是什么好事。哪怕魂归九幽的若竹meimei也不会得到安息的。” 香夏也满是泪痕,若竹宫人当初在沐府邸的时候就相处过的,是一个颇为心的小丫头,她一直都对筱萝皇后知冷知的,如今若竹没了,皇后娘娘从此以后少了一个体己的人儿,处境堪忧呀。 沐筱萝徐徐站起来,眸光无神,凤袍也稀微的脱落,香夏和瑾秋把凤袍往上提了提。 “香夏,瑾秋,你们陪我去醇和吧。如果不去的话。本宫自己一个人去。” “娘娘,我们要去。” “是呀,娘娘对若竹meimei的一片深。我们岂能不知道。我们若不是依仗皇后娘娘而生存。我们都不知道在哪儿。” “对,香夏jiejie说的对。皇后娘娘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 夜宛如死寂一般。 醇和的烛火在微微风中浅浅曳动着。 一座棺醇放在中央,沐筱萝倒也不畏惧,走上去看见此刻的若竹脑袋早已接上去,只是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没有估计错误,是被利器所伤。 若竹着以瑰红色的郡主盛装,头上戴着珍珠金钿冠,如血染的锦袍包裹着她的躯,她的双唇如血一般紧紧闭上,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沐筱萝忍不住用手去触摸那张早已石青的脸庞,却被香夏与瑾秋拦住了,“皇后娘娘,不可呀。您就让若竹她安心得去吧。您这样子,她会走得不安心的。” “若竹,本宫定会为你报仇!”沐筱萝说完,拔下凤冠上面的九天金钗,两只手用力一弯,吧嗒一声,碎成两端,“若有违此誓,大陵之国祚就犹如此根发簪!” 天呀,筱萝皇后娘娘竟以国祚做诅咒和赌注! 太吓人!太吓人了! 香夏和瑾秋想不到皇后娘娘心意如此坚决,恐怕在这五年之中,若竹宫人的地位早已超然了她们两个,也是呀,人都是念旧的动物,在这五年中,时时刻刻陪伴着皇后娘娘的,是若竹宫人,而不是她们呀。 瑾秋眼中满是狠戾之色,“皇后娘娘,你放心好了,此事,瑾秋一定会帮助娘娘查出个水落石出!” “香夏虽然不会武功,可香夏会想线索。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呢。”香夏看着沐筱萝的眼,“皇后娘娘,你告诉香夏,当时你发现若竹死的时候,可有什么人在边吗?” 什么人在边,还不是他? 沐筱萝想都没有想,就说道,“是莫雪将军。” “会是莫雪将军么?”香夏用手指头在嘴唇遮了一下。 瑾秋果断得点点头,“不可能!他早已弃暗投明了!跟那个夜倾宴狗贼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要不这么吧,咱们去御花园瞧瞧,如何。”提其建议的,是香夏。 为今之计,正如香夏所说的,去御花园瞧一瞧,也未免不可。 夜色如同深沉得化不开的墨汁。 沐筱萝在香夏与瑾秋二人的拥笼之下,从醇和向御花园行进。 香夏与瑾秋,一人一只手提着琉璃宫灯,仿佛一切回到了五年前,或者更多年以前,筱萝皇后还是相府二小姐的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