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的手记之五：湍流隙
大概是前些天已经把该经历的磨难都经历了，接下来在夜雨村的两天异常悠闲美好，他们泡个温泉打个牌、看个风景吃个饭，还去山窝窝的池塘边钓鱼（虽然也没钓出几条），日子优哉游哉的，有点乐不思蜀。 要走的时候大家都很不舍，村民热情好客，心想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唐念念用灰太狼的收场白笃定的一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是认真的要出资修一座庙，讲好了就叫海神庙。村民都很心悦，因为他们还要去远海捕鱼，即使不为了镇着凶湖，有个信仰可以膜拜也是很好的。 “你放心，我一定做好监督，一分一厘都不多拿！”村长向她保证：“你这是做慈善，我们谢你都来不及，一定会把事做漂亮的。” 回去的一路也很顺，村长找了车送他们去县城火车站，虽然路上有点颠簸，但一路顺风，到车展的时候早了半个小时。 “我倒是没想到你是个富婆。”下了火车回到家，白小樱又想起了这件事。 唐念念进了自己房间翻腾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拿了两张银行卡：“说到钱这个事，对我来说这算是笔意外之财，我留着也不踏实。” “可怎么就非要盖座庙呢？”尽管白小樱尊重唐念念的意见，但也很是不解：“你确定建一座庙宇就能不再死人吗？” “我不能。”唐念念撇撇嘴，怀里抱着她的红册子：“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哪儿哪儿都会淹死人，即使庙建成了我也会叮嘱他们少下水。” 白小樱皱了皱眉，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打算明天再收拾：“那盖不盖有什么区别吗？我不是不相信你哈，我是觉得这事儿怎么都有点玄，村民大概也不知道它们要膜拜的是只妖怪——海妖是妖怪吧？” “是，但是曾经不是。”唐念念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她的手记本：“我去的时候就了解过，海妖原本不存在，是久远之前、由人的信仰凝聚而成的。庙宇建成、受人香火，聆听愿望，慢慢就有了力量，她自海边汇集，也会在海里消亡。” 她叹了一口气，显得有点遗憾：“可是沧海桑田里，人们渐渐失去了信仰，没有香火祭拜，神也会老去。” “神也会老？”白小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有一些会。”唐念念轻轻眨了眨眼：“尤其是姹傩这种‘神’，它们本就不归正统，正邪一念，善恶也一念。她曾经温柔纯粹，或许也曾经历凡劫，有过她爱的人。” “凡劫是……” “顾名思义，经历凡劫才能归于大道，她显然是没有成功，不然也不会被称为妖。”唐念念显得有点遗憾：“如果肖凯没有遇到我，他或许也能得道？谁知道呢……” 白小樱显然把后半句当成了玩笑：“我懂了，就是得道不能有羁绊。” “可是年月久远之后，海妖有的不只是羁绊，她经历了人间的战争、经历了被人类敌视的恶意，她和别的妖不一样，她有龙息草，所以她不会太快的消亡。可是她也不再相信人类，所以走上了邪路。”唐念念望着天花板：“我盖这座庙是因为我答应她，让人重新信仰她，我希望她能慢慢回归正道。” 白小樱有点肃然起敬：“你这么善良。” “别逗了，”唐念念呵了一声：“我是想要龙息草，我们各取所需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白小樱笑了：“我觉得是好事。” 唐念念打开册子又低头写起来。 白小樱收拾了一圈又坐回沙发的时候唐念念正好合上本子，她看见白小樱笑嘻嘻的冲她伸出手，有些警惕：“干嘛？我可没钱了。” “谁跟你要钱了。”白小樱嘁了一声：“我是想看手记，那艘坠毁的飞船有后续吗？” “后续正在进行时。”唐念念唉了一声：“地府还在查漏补缺，那艘船已经被时空偶发事件控制小组弄走了。” “那后面是什么故事呢？”白小樱还是想看。 唐念念把本子递给她：“只看一章。” 白小樱点点头：“得嘞，老规矩。” 【和炤聊天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子期，他们并没有其他相像的地方，无非是都擅驯兽，又一样有点淡漠，而且大概打雪泽谷破亡以后，兕凰会由他来收管，因为整个地府里，只有他能让它听话。 兕凰曾是子期的宠物，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么凶猛的野兽当宠物，尤其是子期指着它尖利的獠牙问我：“它是不是很可爱？” 我有点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年那么多人惧怕雪泽谷，在旁人眼里那里大概处处是险恶古怪。 我不喜欢上古凶兽，所以愈发敬佩驯兽师，尤其是炤这样的人。 湍流隙是地府鲜少有人愿意问津的地方，它在忘川的上游，负责过滤那些危险的思想。 与水流缓缓的忘川不同，那里的水异常湍急，忘川缓慢流淌的星河是人类的灵魂、湍流隙里旋绕的都是危险的记忆。 它就像一个档案馆，里面有无数阴暗的、让人不能窥探的卷宗，随着那些旋涡此起彼伏的翻涌翻涌，你想把那些罪恶拿回，除非粉身碎骨。 如果忘川是温柔的少女、那湍流隙就是凶残的野兽，转念就能吞噬一切。 炤就带着兕凰看守那里。 炤很孤独，他用绝大部分时间和兕凰作伴，然后他就沉默着。 如果不是想去看看兕凰，我大概也不会认识他，即使见面我也会避免跟他说话，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凶恶，右脸那一道长疤似乎已经可以让人联想出他很多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