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破灵幻戏偶立赵 闹茅山栖风奇缘
上回说到韩信一路疾行,数日即到广陵地界,这日,正行之间,他举头看见前面川原之上,烟尘弥漫,无数异形,从氤氲乱云飞渡中乱舞出来,尽是些狮虎头颅人身生物,手执他从没见过的奇异兵器,在沙场呐喊厮杀。顿时,电闪雷鸣,战车隆隆,整个天宇变成了一片血色穹窿,有如魔界。突然,韩信大声惊呼道:“哎呀······”原来,天际有一队金属铁甲的犄角“蚩尤”,乘着发出炫目强光的战车,打起猎猎旌旗,席卷而来。就在韩信面如土色,吓得神魂出窍的时候,忽然,他转而冷笑数声,竟然直接迎上去,片刻之后,那些神异异形飕飕来到他的身边的时候,却突然浮光掠影,幻化无形,无质无量了······ 韩信正在蔑然睥睨,屹立不动,却听得耳边一声呵斥道:“来者是什么人?”只见一行人骑马驰骋而来,绕着韩信转了几个大圈子。那些快马践踏得漫天黄尘,冲天弥漫,他们是什么人?乃是陈婴和召平、伍徐三人,那么这陈婴又怎么会在这儿?我们前文说过,他和赵高一起,用灵幻之术取悦秦始皇,然后再通过幻术用慢性毒药陷龙祖于死地。当然,临终的秦始皇终于悟到是他和赵高的合谋毒计,可是晚了,如此惊天逆天的大事后,赵高深信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真理,心存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激,毕竟他们两个都因之报了灭国的大仇,便一手遮天,护住陈婴,力保他一路坐稳东阳县令史的位子。再后来陈胜起兵,天下豪杰纷纷拥兵自立,如火如荼,自以为有通天道术的陈婴岂能坐得住?还有一条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毕竟他心里清楚赵高的为人,这个一旦眼珠子调了面,就会不认人的大jian大恶,谁也料不定什么时候都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于是,他想到了不如利用自己的道术,揭竿而起,那样不但远离了朝廷官场、jian佞毒手,自己也可以利用天下大乱,求得一世荣华富贵。 就在他踌躇之际,同是会稽郡的项梁、项羽叔侄一声呐喊,血屠了自己这个东阳县所属的会稽郡的郡府,杀灭郡守殷通及其幕僚侍从,树帜反秦,一举吞并了自己所在的东阳县,自己就这样晕乎乎,没有选择,别扭地认了二项这两个老大。不过,历经这一下,他可是坐不住了,俗话说,世事总是远香近臭,人往往都是看不到身边的人文风景,而对远方却充满敬畏羡慕。陈婴认为这二项,名义上虽然是将门之后,其实就是个莽夫纨绔,便暗地里率令自己的亲信左右数百人渡江来到广陵地界,拜谒召平,人家可是东陵候爷,又是陈胜的楚国南征大元帅,而召平也是早就知道这陈婴道术了得,能呼云来,唤雨去;散豆成兵,折枝为马,便敬为上宾。 毕竟自己久攻不下的广陵城,现在的形势是反而在秦守将涉间的坚守,加上被他不断的反击下,自己一方已然悄悄地退居颓势。眼见得陈婴来入伙来战,召平大喜,这一天,约战涉间,陈婴作法,但见天际青烟海雾,战车隆隆,无数异形狰狞而来,如同要将秦军撕裂······秦军果然望风大败,退回城中,自此闭门不出,后来,秦援军遭遇后也是同样表现,一遭遇陈婴的作法术数——魔界飞鬼,便是溃逃而去。从此,召平这一支部队敬重陈婴和他的东阳人马为神灵一般,这东陵侯爷以师长太傅待之,最后,他竟然自惭形秽,萌生了让贤之意,对陈婴劝说道:“现在我复楚大业,正在用人之骨节眼上,悍秦凶恶,我们这部人马时时有被覆灭之危机,在下身居帅位,却连攻广陵城不下,已是贻误了张楚的大事。而你虽年轻,却有无量大道,身怀异术,正可以率领我军求得大胜,故此召平有意让贤,我总不能空居帅位,置我们将士于水火危殆之中吧。” 陈婴听了忙推诿道:“侯爷此言差矣,万万使不得,我来投奔你,你是主,我是客,如今你让了我为帅,岂不是反客为主,外人看来,我陈婴就是不仁不义之徒,如何立足于世耶?”其实,陈婴心里话还真是说,这一支队伍,没有一个有才能的人来统兵,眼瞅的就要玩完了,说实话,自己这么有本事,入主帅位,肯定对谁都好啊,但是不礼让一番,那就不显得够味了。果然,召平是真心的让贤,有了这一说之后,他天天叨叨,看起来他是不让陈婴这位大能人入主帅位就誓不罢休啊。当然,陈婴也由开始的执意决绝,再到半推半就,再到默许,最后一次,他貌似沉重地说:“那好吧,既然侯爷抬爱垂青,我对于你的执着,那是却之不恭了,今日就勉力为之。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得最后再推演一下我的天外奇术数,检讨效果如何?以便明日一战拿下广陵城,再议定主帅之位不迟。”那意思分明就是应允了下来,但是,陈婴也不是轻浮功利之徒,办起事儿来也是有礼有节。召平为之大声叫好,就随从陈婴来到沙场,陈婴凝神演起天外道术,于是,就发生了本章开头的那一幕。 此时,韩信对他们躬身回礼道:“小可淮阴韩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位军爷中定有东陵侯爷召平吧。”召平大笑颔首认可,接着急急问道:“韩信,方才好一幕排山倒海的灵异奇鬼,凶凶而来,就这一段时间,无论是秦军还是其他人,见了方才的那一幕,无不是吓得连滚带爬逃命而去,你怎么就全然不惧,反而迎头而上呢?你说说看。”韩信莞尔道:“韩信一开始也是惊骇不已的啊,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些机甲异种,在太阳照射下,没有影子,而且当时的风向明明迎面吹来,我的衣袂向后飘拂,而他们的衣带却是反常的反风向向前面飘拂,那说明什么呢?其一是在光照中没有影子的影像,他就是影子——幻术而已,全息影子戏,这些幻术,娱乐可以,用于战场,一旦被敌手识破,那就岌岌可危也。”陈婴被他说破,不服的大叫:“你个路人,胡说什么?这数日,我和大将涉间用道术交锋,秦军屡屡败北,你没看见吗?他们都闭关不敢出来了······”韩信拱手逊谢,道:“韩信不敢乱言,今天侯爷既能在此公证,要不,我们两个来推演一下印证呗,我们统帅同样都的兵力,你用道术,我用兵法,第一局你攻我守,第二局你守我攻,如何?”陈婴顿时豪气干云,他早就这么想了,恐怕韩信变卦,飞快地上前击掌为誓道:“好啊,那我们一言为定,休得反悔。”召平更是赞道:“军攻以胜败定生死,断无游戏,那就这样好了。”于是,韩信、陈婴两个人在沙场上,以大地为沙盘,以土石为军旅推演战斗起来。 第一局终了,大家听得召平大叫:“时辰已到。韩信的守方,手中还有精兵八百,陈婴的攻方已经失去城邑和士卒,所以韩信和用兵法的策略赢了,而陈婴和使用道术的方略输了。”旁观的伍徐叫起好来,陈婴急了,使白眼瞪他,喊道:“好什么好?还有一局,我岂能再输了?”于是,两人又在地上排兵布阵,作法用谋,没过多久,胜负又出来了,召平大声宣布:“这一局,攻守两方对换,还是韩信赢了······”陈婴一听恼怒,不等召平宣布完毕,踢踏了沙盘,嚷道:“口头比武有什么用呢?明日实战,我们沙场上见分晓去。”说完一怒之下,自回营垒。 韩信眼见得陈婴悒悒不乐去了,急忙谢罪道:“都是小可蒙昧,使侯爷麾下不和睦,该死,该死。”召平听了却冷笑道:“为帅者,能赢而不能输,岂能担当司令军谋的大任,韩信,说句老实话,倒是由于你的到来,使我重定认知,有的东西轰然垮塌,有的东西却悄然新兴,明日就要大战广陵城,你看······”韩信再拜,道:“在下一介凡夫,不能独挡一面,仅仅作用于补阙漏而已,当然军战无小事,必须有备而无患,韩信自信还是可以增益参谋,于事有补的,依我这数日的侦查来看,秦军这数日的大败,就是在将计就计,我们也不如将计就计······”说着,低声和召平耳语一番,召平捻须颔首,含笑不语。 次日,召平的攻城战斗开始了,陈婴自信满满,浑然不觉失败这两个字会出现在自己的字典里,在天外异种幻术——异种军阵的引领下,一路进攻,直抵城下,三军呐喊地打开了广陵城城门。眼见得大功就要告成,广陵被攻克,就在召平惊异陈婴的奇术威力和韩信瞎推测的时候,打开的城门内,不见一丝慌乱的秦军开始了煞神一样的逆袭。秦将涉间在马上挥刀大呼:“我自主动开的城门,反贼陈婴你中计了,你以为你那些左道术还能虐杀我么?呵呵······贰臣召平,你可是昏庸得可以啊,他贻误了你们全军,你能知觉到一些否?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一霎时,鼋鼓擂动,秦军对准陈婴的异种幻影里的张楚军卒迎头痛击,全然不以魔界万象为意,海潮一样秦军白刃纷纷,弓弩射出的箭矢黑了天日,冲杀过来格斗。陈婴、伍徐加一起也不敌涉间,大败窜逃,秦军蹑迹猛追,一直追到、踏平张楚军的中军帐时,这才发现里面乃是空帐篷,涉间大叫一声:“有埋伏。”即号令回撤。召平这厢一声梆子响,火光烛天中,召平、韩信从林莽中杀出,总算压住阵脚,救下一脸羞愧的陈婴,秦军大败,逃回广陵城,紧闭城门,坚守不战,两军又成胶着状态,不相上下相持在一起。 陈婴回到中军帐,羞愧难当,自大之心早已轰然垮塌,反而是那自甘辅佐之心更加坚定了,上前就跪倒召平几案之下,哀叹道:“陈婴无能,还一直狂妄无知,蛊惑侯爷,致使我军败绩,几乎覆灭,小可愿领重罚。”召平一时沉吟,韩信见了,马上过来说起情来,道:“一胜不能见将之能。一败不能见将之庸,我军依然困住广陵城,则表明将军也没战败啊。”召平道:“韩信说得对,我军本就知彼,今日一战,已然知己,他日再战,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定能攻克广陵。大家收拾心情,不计前科,肯定成就张楚的大业,好了,那本帅今日宣布,陈婴、伍徐、韩信,你们并列为将,我将上奏陈王,以为册封、定夺可也。”于是,下令开宴庆功,召平庆幸得了臂膀干将,鼓舞通宵达旦,自此韩信归于召平麾下从军不提。 再说周文败亡的消息,一路传到北伐攻赵的军旅之中,顿时,犹如烈火浇油,瞬间的丈余火焰开始了燎天的白炽模式。张耳、陈余酝酿已久的劝立终于出壳了,开始了对陈胜这种六国王孙之外异性王的第一次克隆。其实,早就有复制陈胜模式之心的武臣正好要找一个借口来圆称王梦。一个要补锅,一个找锅补,于是,一拍即合,武臣即在邯郸称赵王,并封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相;邵sao为左丞相;其余的几位张楚将领为将军,并欲檄文布告天下。这是一个很需要政治方略和文章巨擘相结合的人出来起作用了,这公文既要明了简洁,又要铿锵有力点到要害上,这一下难倒了武臣集团的所有人,到底是临时凑起来的杂班底,素质稂莠不齐,谁能来写这一大作,也没人有底气。正在为难之时,臧荼力推一人,乃是楚国郢都(湖北江陵)人,姓陆名贾,乃是潇洒倜傥,儒雅风流的士子,师从儒学杂家,博学多闻,名满中土,人号雅生,名列天下七生之一,正在军中来省亲,因和自己是世交,昔日对他家多有提携眷顾,所以来举荐。武臣大喜,虽是晚辈,也是大礼亲迎至大堂上,陆贾年轻单纯,也不推辞,叉手之间,笔砚纵横,行文流水,一挥而就,一字不易呈上,武臣传阅与大家,众人看了锦绣文章一起鼓掌,上下称妙,同时,又让他行文上达陈胜的张楚朝廷,道是武臣功高,不封王不足以显陈胜大义中正,辞令那是无比的庄严华彩。 张耳、陈余感佩陆生的文彩,隐隐中感到,这个陆贾将来可是大有作为的,决不是一个小池塘能养出的大鱼,将来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定能起到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于是,这两人一方面在武臣面前力荐陆生留在军中效命,一方面自己作说客去说动陆生,陆生夙闻张、陈大名,便答应了下来,在武臣集团作起谋臣来。 武臣的行文到达陈县的时候,上柱国房君朗声念给陈胜来听,陈胜哪懂词藻华丽、义理中肯而去慢品儒雅。只是一听到自己派出去干活的武臣也学自己称王了,开始是张大嘴巴骇异,接着是勃然大怒,骂道:“这竖子竟敢称赵王,太无情义了,赶紧派兵去灭了他。”君赐沉吟有顷,道:“陈王,现在朝廷起用章邯统领大兵压境,我们哪有兵分去打内讧,再说,不管怎么样,武臣名义上还在你的盟下,既然他有心称王,他也就不怕你派兵打他了。”陈胜瞪眼道:“那可怎么办?让他爱怎样就怎样啊?那以后派出去的人都纷纷效仿他,都称王,我陈胜放哪儿?干瞪眼啊?”君赐摇头道:“陈王休要急,这个武臣应该没有这个能量,他只是个外在招牌,其实,搞这么大的,实在是幕后有人。”陈胜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肯定是张耳、陈余让他这么弄的,好啊,好在我留有一手,张耳的儿子张敖不是还在陈县吗?他敢不让武臣撤销赵王王号,我就杀了他儿子。”君赐赶紧制止道:“不可杀张敖,而且还要封他官,再请派臣为使去祝贺赵王武臣,让他们高兴得忘了形,就让他们出兵西去抗秦,代换周文之位,以缓我张楚生死存亡之急。”陈胜大声叫好,即刻封张耳的质子张敖为CD君,派房君赐为使去邯郸完成那一堆使命去。 君赐来到邯郸,宣明来意,武臣一听陈王答应了自己做赵王,喜出望外,什么都答应了,好吃好喝将上柱国大人安置在邯郸最好的驿馆里,等到张、陈回来就商议发兵西去,接战章邯的秦军。可是,等到张、陈二人回来一听,知道不好,陈余道:“秦灭六国,无敌于天下,余列犹在,锋芒不损,陈胜让我们发兵西去,是去蹈死地,去送死,周文当初率张楚主力,尚且不堪一击,你以为我们能打过强秦吗?况且陈胜为人,吴广和他一起首义的兄弟,被田臧所杀,他弃之不顾,反而封田臧为大将军,并且还在自己的富贵王庭诛杀儿时一起长大的的阳城乡人兄弟,哪有道义可言?我看我王决不能听他的使命,西进送死,而是应该,北循燕代之地,南收河内以自广,我们才能立足。”张耳迟疑道:“贤弟是说得好,可是,陈王迁怒与我,我的儿子张敖被当做人质,生死未卜,这可怎么好?”陈余道:“这事儿我来办,我王和大哥放心,只要我们在,陈胜就不会让张敖有失,否则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