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有匪君子
“带我去雪岭。”清透的声音里有绵长的苦涩回转,素衣伸手,恍惚中手心里落了一瓣开得正好的雪花。 “好。”仲辞再未多问,却在心底悠悠一叹,血眸之中无端涌现出一抹担忧。 魔都。来自极西的消息自万里外传来,落在了双葛的案牍前。 一袭红裙靠在王座之上,玉指打开一卷卷竹简。 各式各样的消息夹杂在一起,却成了一句话,极西天罚,使离渊殿附近寸草不生,仙族恐慌,以为上天责怒,遂放弃离渊殿,称之为日城,言语间再不敢言及日城归属。 “天罚?”双葛喃喃自语,有些疑惑,天罚怎会在离渊殿附近诞生,难道不怕伤了那天生的灵物吗? 血眸有些深远,她脑海里忽的想起一袭的白衣的夜。 倒不知,他如何了? 离渊殿中。夜似乎自恍惚之中醒来,一望无尽的血色灼伤了他浩瀚的眸。 偌大的殿堂里,找不到半个说话的人。 惟有一片死寂。 他再次站起,光华落在他俊美的侧颜之上,有一种安宁和谐的美好。他搜索起脑海之中的传承,执起玉剑,练起剑来。 欣长的身影,起剑。 那鬼斧神匠的容颜认真起来,格外好看。翩飞的剑诀如一卷游走的诗,笔墨横斜,他玉剑如墨,左右忽闪,挥斥方遒,而后又漂亮的一个收尾,将笔锋勾勒而出。 淋漓尽致的剑诀与淋漓尽致的笔墨。 若有围观者,无论男女,必为之折腰,从而迷醉其中,久久难以回神。 奈何,这空旷的广殿里,惟有一摊染血的净水。 鲜血靡艳的色彩,一袭红裙便莫名跳到了脑海之中。 血衣迷茫的闭上他浩瀚的深眸,魔族的蛊惑竟如毒药一般,魂牵梦绕,让人难以戒掉吗? 染上魔族之毒的他,还是一个合格的守护者吗? …… 沉思许久,正待他血衣玉剑,第一次想出去走走之际。 天罚再次无声落下,密集的雷点疯狂,似乎想毁灭掉正走上歧路的夜。 毁灭的雷一点点击打在他身上,毁其形,却终究无法毁其神。 血衣再次化回原形,一朵朵花瓣被撕裂开,纯白的花染了一层靡靡的血色。 极西之所的焦雷再次劈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成了极西仙族最忌讳的存在。 远在魔都的双葛,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莫名的不安。 怀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她一袭红裙,再次来到离渊殿中。 但,这一次,殿中却没有了白衣守护者。 惟有一池染血的净水,以及净水之畔,那血墨作的画,证明了夜曾经存在的痕迹。 红裙忽得失去了气力,莫名跌倒在那血画之前,她怀中的一摞竹简散作了一地。 若非她的出现,那袭白衣或许依旧这广殿之中无心的守护者,无悲无喜,恪守着他的职责,依旧在净水之中,白衣翩飞。 她素来自傲,妄图改变他,却不料终究毁了他。 他救了她,却因她而死。 双葛忽得想起那单纯一笑,如囚海尽头,回眸的双瑟一般,纯净而美好。 素来坚强的血眸,遗憾的落了一滴泪。 她将竹简放在了那血画的一侧,幽幽一叹。 “若你还活着,再见时,愿你我依旧是敌人。” 极北雪岭。单薄的素衣在漫天皑皑的白雪之中,分外单薄。 有无数次,仲辞提出小歇片刻,却被双瑟婉拒了。温柔的人一向坚决起来,却怎么也不肯回头。 飞雪将她从头到脚,包裹了一层雪白色,然双瑟却丝毫不知,依旧失了魂一般拼命的赶着路,仿佛不知疲倦。 仲辞血眸深沉的看了那更加惨白的脸,仿佛如今仍在在这单薄的躯壳之中的仅有一个莫名的信念,而一旦那信念崩塌之时,便是这具身体山穷水尽之际。 素来游戏人间的那袭红衣苦涩一笑,忽得觉得,他这回玩着玩着,怕是真的把自己的心给玩没了。 而那明明无比通透洒脱的女子,浅碧色的眼眸底,明明看到了无数的人,却独独没有看向他。 “你要去天都?”仲辞充满磁性的声音分外严肃,明明疑问,确是肯定的答案。 双瑟却没有回答,继续失魂落魄的向前迈步,仿佛那条去往天都的路,再无尽头…… “说好了,我带你去的。”仲辞血眸浅浅一笑,收敛了骨子里的靡艳与慵懒,猝然如一把出了鞘的剑,无意之中露出的锋芒,明明令人见之心畏,却又莫名想要与之靠近,这奇异的矛盾正恰到好处的构成那袭飘然的红衣,竟让仲辞更加神秘莫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