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命盘已乱
然,就在言惊诧之间,天外忽现一道剑芒。 一道毁灭的剑,剑芒所过,无数未来过往,顷刻间一寸寸破碎。 剑落,那九宫八卦的命盘,在其原本完整的轨道之上,猝然断裂,裂口如一道深壑,于既定的宿命,衍生出无数的可能。 言,猝然一口血喷洒在玉笛之上,一头黑发刹那间雪白。 他不去管身上寿元的流逝,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原本完整的九宫八卦已然残破,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他用力的揉了揉琉璃色双眼,反复确认之下,方才恍惚眼前的事实。 他苦涩的笑着,又可悲的喷出一口血来,恍惚之中,一个正值少年的人心境却陡然枯萎,如一个垂垂的老者,疯癫的念叼着:“乱了,全乱了……” 单衣的煞不解,虽疑惑,却犹自将狼狈不堪的他拉出了九宫八卦。 他抬眸,琉璃双眸已暗淡无光,似乎自梦中初初醒来,懵懂而迷茫的看着身侧那袭单衣。 许久,他开口,声音暗哑道:“尊主,言有一事请教,还望尊主解惑。” 单衣愣住,似乎在疑惑,未卜先知的预言一脉亦会困惑,煞开口,声音生硬却到底多了一丝烟火味:“请问?” 一袭青衣他再次站起,好似未变,却在瞬息间更加稳重成熟,认认真真的行了一道全礼,琉璃的眸色尽数认真,他道:“信仰颠覆,命盘已乱,当何如?” 煞的单衣飘起,在风雪飞舞的天都里,仿佛染上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气质。血眸抬起,遥望向极远的苍穹,又落到了他颓然的脸上,而后简简单单道了一句:“信仰颠覆则重铸,命盘已乱当斩之!” 那低沉冷漠的声音没有杀气,却无端的另言无声的倒退一步。只一步,他先前静心布置的九宫八卦命盘却被残存的剑芒,彻底粉碎。 “信仰颠覆则重铸,命盘已乱当斩之……”他反复咀嚼间,又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忽得觉得预言一脉上下,纠葛许久又推崇许久的天命,竟不在那袭单衣的眼底。很难想象,明明一袭单薄衣裳,一个简单的人,竟会有这般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思及此,言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心悦诚服的对着煞俯身一拜道:“预言一脉,言受教!” 那一拜,煞并未阻止。 单衣忽然荒唐的觉得,这传说之中代天行道的预言师,很不一样。 冷如冰雪的人竟再次一笑,刹那之间,天都诸人似乎听到了雪融化的声音。煞上前,将手中的雪狐轻柔的放在了他的怀中。 “这是雪岭外的灵狐,明明已然死去,却被陡然改命,如我一般,不为这天地所存。”煞摸了摸雪狐柔软的身体,继续道:“或许来日,我消失于天地时,惟有此狐,方能记下我的痕迹……” “我本想带它在身上,然我之前路过于凶险,终究不适合它。”煞说着,血眸里的暖意更多了几分,“而今日幸入天都,方知雪岭之美。我将灵狐托付于你,待我归来之日,再与阁下把酒言欢。” 言摸着怀中皮毛柔软的灵物,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寂寥的单衣。 何等奇妙的宿命,一条不归的路,截然相反的两条道,竟陡然交错,寥寥几句,竟在彼此心底烙下了深刻的印痕。 “尊主放心,言定将其养的白白胖胖,等尊主归来!”对方毫无芥蒂的相托,竟猝然令他的胸腔之中涌出了无尽的豪气。 “多谢!”煞回了一礼,瞬息间卸去了所有软肋,再次恢复了他刚硬如铁的意志。 举步,单衣铁剑,再次没入风雪里。 青衣遥望雪地里孤独的影子,竟不知缘何,多言了一行话:“尊主,向东而行,必有所获!” 千里的风雪将那句预言送到了煞的耳侧,煞猝然回首,血眸与琉璃双眸,隔空相望,权作拜别。 雪地里,又多了一曲,不知名的调…… “那时,我想或许我并未想象到,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竟是这般坦荡有大气魄的人。”一身沧桑的言说着,将桌上凉茶忽得饮尽,仿佛想将心底的郁气尽数消散。“从来没有一个人,无论论道还是术法,我都败得一塌糊涂,却又莫名心悦诚服。煞离去之后,我将自己关在了师尊的房里,一关便是百余年。” “我彻底失去了信仰,如一个游魂般,寂寞的活着。”言继续说着,浑浊的眼底尽是苦涩。“我知晓,煞误以为我懂他,把我这样一个懦弱者,当成了他的知己。但,我却切切实实的知晓,我不配!” “我只会躲在天都之中苟且偷生,我只会在一群弱者面前上演着雪岭天都传人的威严,我只会偷偷怨恨着我所背负的预言师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