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雪岭青衣
白雪皑皑的深处,依稀有着三两行人。 漆黑的长夜之下,有飞雪落上了那袭青衫广袖,那人一头如画的墨发披散下来,琉璃色的深眸遥望向了极远又极近的苍穹。 这一望,竟不觉已到曦光初露,绚烂的光色倾斜而下,在这冰雪尽头跳跃勾勒,而后幻化为一座巨大的虹桥。 而那袭青衣广袖却已冻成了冰雕,来自风雪深处无尽的寒冷,从肌肤深入到骨髓深处。 长路漫漫,明明宽广,他却觉得那般狭窄,仿佛一只脚在独木桥上,另一只却在桥外。而后琉璃色眸光流转,最终深深的眺望了天都一眼,他踏步而去。 明明正值盛年,他落步的顷刻,却华发遍生,而后逐渐枯老,整个身躯如飞雪一般消散在无尽的天地之间…… 世人皆道天都雪岭,预言一脉。却并不知预言一脉的每任传人皆有不同。 “师尊,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我这一生,最幸运的莫过于遇上两个人。”回忆深深,连酒香都挡不住的香醇如潮水一般涌向了言,他继续道,“第一个人便是师尊。” “他精通无数奇巧之艺,学识深厚,又时常喜欢与人论道。翻阅到师尊的玉简时,我开始以为是师尊平日里所喜好的小道。却不知,这玉简的内容完全颠覆了我对预言一道的认知。”那枯老的指灌了一杯酒,继续道。 同样一袭青衣少年笨拙的一撞,却在不经意间,将屋内角落里的泥坛撞的稀巴烂。正当少年懊恼,毁了师尊之物,怕师尊回来眉宇间又多一道折痕。他连忙上前,正准备将泥坛拼凑起来,却无意发现碎片之下,掩埋了一抹玉色。 他连忙扒拉开碎片,便看到了数块玉简整齐的堆叠在下方。 “吾徒,师尊一生蹉跎,方知行道之远。曾游四极,与人坐而论道,乃始知道,遂有所困,而生心魔。” “魔心侵蚀,日夜难安,恐吾之叛逆,祸及天都。遂自请吾罪,祈上苍宽宥。” “吾行之道,不过小道耳。天道之远,又岂是吾辈能及。” …… “吾徒,天谕已下。盖代天行道,诛恶扬善,不过笑耳。今落一笔,言吾志之坚,不可改矣。纵神魂俱灭,心不悔矣。预绝笔。” 青衣少年怔在了原地,刹那之间心绪万千。 无数个恍惚之中,师尊的音容笑貌,却忽得刻上脑海。 极南的深处,是一座荒芜的海,名曰囚海。历代几族大jian大恶的之辈,皆被流放于此,以此来令jian恶者互相诛杀,从而来警醒他人勿要作恶。 明明是一处极有意义的监牢,却不知何时成了魔族流放旧臣之所。无数流落的魔臣,而后纷纷无助的死去。 随后囚海之中,便出现了一个jian邪之辈。 青衣广袖的师尊收到天谕,竟将他一并带去了。 不出一日,两人便见到了那大jian之人。满头华发,脸上刻满了无数的皱纹,已经辨不清那人具体的模样,眼见师尊到来,却丝毫不惊,慢悠悠的拿起一根枯木,支撑着身体。 “你来杀我。”见到师尊的那刻,老者一笑,然而声音枯哑,如恶鬼夜间啼哭。 广袖略一顿,师尊将他丢在一侧,而后礼貌的半鞠了个身道:“敢问老丈有何指教?” “老朽并未想过,一副残躯之身,也被这天所惧。”语落,他忽得发声长笑,明明当是豪迈的笑意,却被那人笑得异常可怖,惊得他连忙抓紧了师尊的衣袖。 师尊略皱起好看的眉眼,广袖下青衣挥动,一把玉制的笛便落在唇边。 如飞花折叶,空雾青峰,流水低语,悠悠笛音空鸣,在这枯骨遍地的囚海之中,倒成了一道极美的梦境。 而后,自梦境中红颜枯骨,含笑而逝。是师尊的笛音之中最可怖的一点,无论何人都将沉溺于预言师浩瀚的精神之中,之后迷失。 但,令他未想到的是。那大jian之辈并未就此死去,而是淡然的看了他师尊一眼继续道:“年轻人这笛吹的不错。” 青衣一愣,似乎未料到得天独厚的预言一脉,亦会遇到敌手,终于正色,直视了那jian邪之辈的容颜,继续道:“老丈,预言一脉单脉相传,小徒年幼,尚懵懂无知,望老丈勿与他多计较。” 一边说着,师尊一边将广袖一挥,自然的将他挡在身后,生怕那jian恶之人突然对他发难。 jian恶之人见师尊护崽子的模样,竟忽得笑了:“我寿元无多,或许顷刻便死了,又何需拉人垫背,纵使找个垫背的,那小子身无一点rou,这垫着也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