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黄巾之殇 第四章 血溅宫门
沉重的马蹄声惊破夜晚的宁静,一骑快马狂奔而来。 马上的骑士根本无视一路上的重重关卡,他疯狂的挥动着马鞭,从持戈肃立的兵士丛中一掠而过,却没有人敢于阻拦喝问。瞧那一身黑沉沉的连体铠甲,那可是只有北军五校中的校尉级别才有资格穿戴的。 那骑士一路奔来畅通无阻,终于在一处小院前停下。他一手带缰,身手矫健的滚鞍下马,另一手已经擎出一面金光闪闪的腰牌。 他高举金牌,单膝跪倒,大喝道:“末将越骑校尉伍环,前来覆命” “吱呀”一声,院门大开,一行人踱出门外。 伍环刚一仰首,瞧清了当先那人,心中如受重锤。他猛然顿首,头盔重重的磕在地上:“陛下” 灵帝冷哼一声:“何卿,你竟然还调动了北军五校” 何进心中一抽,低声道:“陛下,臣是一个月前奉圣谕” 灵帝一个激灵,突然想到是前次回到洛阳后,为了预防内乱,自己亲自颁下密令,准何进必要之时可调动北军人马。 他尴尬一笑道:“朕是觉得,捉拿一个区区马元义,何卿何必小题大做” 何进赔笑道:“臣一向胆小,谨慎惯了” 他换上一副森然之sè,沉声道:“伍将军还不快快回 复,陛下候你消息已经多时那马元义现押于何处” 何进声sè俱厉,心中却一阵打鼓,马元义啊马元义,你的同党究竟是谁呢 伍环额上冷汗渗出,低声道:“启奏陛下,末将该死末将攻入那城东小院之时,马元义早已遁去,只拿下几个留守的贼人” 何进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灵帝却是勃然大怒,面上闪过一丝青气:“难道又有内jiān泄密何卿,还是你走漏了消息” 何进心中一颤,心念电转,不知如何作答。 那伍环却已经镇定下来,昂然道:“陛下容禀,末将已经细细查过,在末将包围贼巢的两个时辰前,曾有一队巡夜兵丁在那里逗留过。所以末将斗胆揣测,那马元义应该是从巡夜兵丁中的内应口中,感觉到了危机,就此逃走” 灵帝口中“哦”了一声,面上却缓了下来,两个时辰那么应该正值唐周告密之时,看来不是有人泄密,也根本来不及泄密嘿看来确是马元义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此人当机立断,倒真是不可小视 他随即又沉下了脸,巡夜兵士中都有太平道内应,这还得了这样看来,朝中大臣之中又会有多少是太平道的内鬼呢 灵帝沉默下来,身边虽然众人环立,却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灵帝身后,突然有个蒙面之人干咳一声,毫不避讳的凑在灵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何进、伍环等人一齐骇然失sè,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不知冒犯天子威仪乃是死罪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却见灵帝不住的点头,开口道:“恩好何进、伍环立即彻查巡夜兵士,揪出马元义同党。还有,立刻给朕找到封谞” 何进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自己一向自认为圣眷正隆,也万万不敢如此造次换了别人如此冒犯天颜,纵然不致杀头,也要严惩一番。可是,天子却仿佛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丝毫不以为忤,这人到底是谁 他眼光一扫,灵帝身后立了七八人,大半都是黑巾蒙面,只有两人例外。 何进凝神瞧去,那两人自己却是认识的,一个是当今帝师丹尘道长,另一人却是天子近卫,郎中令淳于琼。 他的冷汗终于涔涔而下,因为他注意到了丹尘子和淳于琼站立的位置,还有他们脸上的表情。 此二人均为天子亲信,灵帝对他们的信任可说是丝毫不亚于自己。可是此时,这二人站在人群之中,隔着灵帝之间还站了两三人,脸上却是一副轻松神sè。这说明了什么 何进不敢再想下去,他突然发觉到,自己似乎一直都自视过高了 “何卿”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你听到了朕的口谕了吗还不速速去办” 何进猛一激灵,颤声道:“微臣遵旨,这便去缉拿疑犯封谞” 他此时再也不敢含混其辞,自己都面临着失去荣宠的危机,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何况,天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即使封谞不是内鬼,只他今夜无故失踪这一条,其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 灵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道:“诸位爱卿,随朕入内,适才的话题仍未说完” 远远的,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 众人一齐循声望去,一名骑士疾驰而至,他一跃下来,跪倒道:“报发现了封谞的行踪” 这人只是一名普遍的军官,倒是不识天子真容,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何进又惊又喜道:“那封谞现在何处可是逃出了洛阳” 那人面上泛出古怪之sè:“禀大人属下一路追查,终于发现,那封谞是进了南宫” 众人一齐大讶,何进张了张口,终于闭上嘴。 倒是丹尘子皱眉道:“难道我们冤枉了他他是去南宫之中处理公务” 何进连忙点了点头。 南宫虽然占地极大,却是天子与朝中大臣的议事之所,更是内朝官员们的办公所在。且南宫的夜间值守并不森严,很多中常侍、黄门和侍中利用夜间在南宫之中拟写公文,倒也是极为平常之事。 那军官却摇了摇头道:“不对末将身份卑微入不得宫门,便出示了腰牌,请守门郎中入内查看” 何进一呆道:“难道他不在南宫” 那军官点头道:“末将苦候良久,守门郎中才回来告知,那封谞领着一大队南宫卫士,经由复道向北宫而去” 众人再也控制不住,骇然道:“你说什么” 南宫、北宫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地之别,南宫是议政之所倒也罢了,北宫却是皇帝寝宫,不分昼夜都有大批卫士戍守,寻常官员休想越雷池半步。这封谞夜入北宫,如非有足以翻天覆地的军国大事要启奏,就绝对是居心叵测了。 灵帝再也沉不住气,大喝道:“什么这狗贼难道真敢趁夜刺驾不成” 远远的脚步之声渐渐行近,一名衣冠微乱的官员从火把的余光中现出身影。 他面sè苍白,微勾的鼻梁和细长的双眼,脸上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骄狂之sè,说明此人必是身居高位且工于心计。 封谞“啊”的一声,快步迎去,欣然施礼道:“有劳张大人亲至” 那人正是身居司隶校尉要职的皇亲国戚张忠,他显然是被人从睡梦之中唤醒的,脸sè仍然挂着不豫之sè,见到封谞和那崔将军,只得强行挤出一个笑脸。 他跟着一把将封谞拉过,微怒道:“封大人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这么晚了将我拖到此处” 他抬起头瞧了瞧那些木无表情的北宫卫士,勉强压下怒气道:“我的封大人,没有天大事情,夜闯北宫便是形同谋逆,难道还要我来提醒你” 封谞微笑道:“张大人教训的是没有天大事情,我岂敢劳动你和崔将军何况” 他也扭头瞧了瞧背后的宫门,笑道:“咱们只是身在宫门之外,何谈谋逆呢” 张忠气得险些连鼻子都歪了,他一摔大袖道:“你若再不明说,便是戏弄于我哼休怪张忠失礼,这便打道回府” 他一向骄横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戏弄若非瞧在封谞亦是天子近臣的份上,只怕早就翻脸相向了。 封谞脸上闪过惊慌之sè,慌忙扯住张忠袍袖,苦苦道:“张大人息怒息怒本官有几个胆子,敢戏弄你张大人确有天大之事” 张忠见封谞言气卑弱,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也不好再佯装怒气,放缓口气道:“这才是了封大人有事还请直言,否则本官怎敢贸然随你入宫” 他一眼瞧见那崔将军,又道:“封大人,还请将崔将军一同唤来按朝中定制,我等三人须共同请见,才合规矩” 封谞不耐道:“唤他作甚他只不过是循例来监察我们的,听与不听也无妨碍” 说着,他凑近张忠,低声道:“张大人,你可曾听说一件事那太平道张角” 这“太平道张角”五字一出,张忠耳中顿时嗡的一声,近一个月来,他发动手下两千披甲士四处明查暗访,无非是查察内jiān和太平道谋反这两件大事,如何能不让他心旌摇动 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封谞,口中急急道:“那张角如何” 封谞张口yu答,突然瞧向张忠身后,眼中shè出不能置信的骇异之sè,失声道:“陛下” 张忠身躯狂震道:“什么”猛然转过身去,只见身后空空荡荡,除了几个随行侍卫和远处复道两侧的宫中卫士,哪里能看到灵帝的影子 后心一凉,一柄利刃从前胸冒出一截尖来。 张忠呆呆的低头望向那滴血的刃尖,终于明白过来。 他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回身一掌向封谞打去。 封谞的身形仿佛化做毫不受力的纸鸢,轻飘飘的向后飞去,口中大喝道:“动手” 他后退之时,顺手拔出了刺入张忠体内的利刃,那张忠惨呼一声,前心后背两处伤口一齐鲜血狂喷,身体一晃,缓缓仆倒。 封谞手下扮作南宫卫士的壬系死士们,甫一听到“动手”的暗号,立即不假思索的抽出兵器,先是砍倒张忠手下那些惊得目瞪口呆的侍卫,然后毫不迟疑的冲向北宫朱雀门,与守门的卫士们厮杀起来。 封谞口中发出尖厉的长啸,凌空拔起,手中利刃化作一条白光,由上而下疾刺而去。 他的目标,正是自己那位仍然陷于茫然和呆滞之中的属下-----壬二崔将军。 他完全不能把握到局势的变化,只因为所有同行之人中,只有他一人事先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 他呆呆的望着封谞满面狰狞之sè的攻来,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难道壬一竟然要杀我吗 他下意识的拔出长剑挥去,心中却知道这只是无谓的挣扎,他实在太清楚壬一的武功了 “嗤”的一声轻响,壬二面上溅满了滚热的鲜血,他彻底呆住了。 封谞的利刃只是刺入他肩头三分,自己的长剑却已经深深没入封谞的胸前。 封谞软软的倒在他的身上,那份微弱的力量却已经足够压倒此时的壬二,两个人一齐倒了下去。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一个声音不停的他心中狂吼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将心中的疑问化作言语,带血的手掌已经牢牢捂住他的嘴唇。 封谞压在他身上,用尽力气堵住了他的嘴。 远远望去,两个纠缠在地上的身影,却似乎是正在进行最后的生死较量。 封谞死死的盯着壬二的眼睛,突然将嘴凑在他耳边轻轻道:“你做得很好从现在起,你就是壬一了” 壬二突然明白了,他终非寻常之人,一瞬间已经完全弄清了全部的真相。 他的热泪止不住涌出,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以替你..” 封谞黯淡的眼神闪过一丝暴怒:“闭嘴你年轻尚轻,替我个屁” 他的眼神淡了下去,勉强用张合的口形告诉了壬二他最后的遗言:“不要让我白死” 封谞的头重重倒在壬二的胸前,惨白的面上竟隐然有一丝欣慰和解脱,自己的所有使命都已经完成了。相信此时唐周已经“揭发”了自己是太平道内jiān的真相,加上自己夜闯禁宫的行动,无论是朝庭还是太平道都无法对此保持沉默,他们只能仓促应战,否则便无法向天下交待更何况,在临死之前,自己不仅击杀了对组织最具威胁的大敌张忠,还成功确立了自己的后继之人。壬二的苦rou计绝不会被识破,他终将取代自己,成为组织埋在朝中的一根钉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能不能借这次机会扳倒张让,这个机会实在很渺茫。 壬二呆呆的躺在地上,任由封谞的尸身俯在他的身上,任这位首领和长者的鲜血流遍自己的全身,耳边听到的尽是自己的手下和北宫卫士们的厮杀之声。 那一刻,仿佛只是过了瞬间,又仿佛已经过了千年。 壬二猛然直起身体,毫不怜惜的推开封谞的尸体。 他一手持剑,一手在脸上重重一抹,也不知是拭去面上的泪水,还是那满脸的血污。 他突然挥剑向一名壬系的死士攻去,口中大吼道:“杀啊杀光这帮yin谋叛乱的贼子” ps:恳请大家的收藏和推荐,但是打赏的朋友们最好不要再浪费了本书至今没有上架,白雪对大家实在是有点交待不过去了若再厚颜收受打赏,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