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鹰扬三国在线阅读 -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一章 风暴前夕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一章 风暴前夕

    薄暮冥冥,天空刮起了一阵阵初chun特有的寒风,让仍然徘徊在洛阳街上的行人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随着宵禁的号角声悠长的响遍全城,沉重的暮鼓也一下接着一下的擂响。洛阳城十二道高大宽阔的城门一齐缓缓关闭,行人们也赶紧加快了归家的步伐。

    宵禁之后,无故夜行的罪责可不算轻,若是被洛阳四部尉的属下查获还算好的,大家毕竟混个脸熟,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多一番搜查再训斥一通,可是若碰上执金吾属下的禁军,只怕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

    转瞬之后,八街十陌九市尽皆空空荡荡,又过了一会儿,街面上开始出现了持械而行的甲士,他们以十人为一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穿梭巡行,一旦发现可疑人等,便会就地捉拿,并送由有司审讯。

    夜sè终于完全降临,偌大一个城池陷入了沉寂,只有那些高台飞阁之间,透出点点灯火,隐约传来欢歌笑语和觥筹交错之声。

    汉律中虽然规定,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须罚金四两,但那些达官显贵们对此根本无视。对于他们来说,入夜之后才是纸醉金迷的风雅时光,可以尽情的享受奢靡之乐。试问,又有何人胆敢闯入重重豪门,对他们进行约束呢

    还有那些自命风流的年轻士族子弟,悠然自得的饮酒投壶,附庸风雅的吟风弄月,肆无忌惮的评论着时政和要人,假誉驰声,相互推奖,已经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至于瘟疫四起,饿殍满地,又或是烽烟处处,战火纷飞,又和他们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呢

    一队甲士手持长戈,踏着沉重的步履刚刚从长街上行过,街边的暗影处便迅速行出三条人影。

    一前一后的两条黑影,jing惕的四处观察着动静,小心的将中间那人护定,几人悄悄走向临街的一处别致小院。

    轻轻的叩门三声,小院的门无声开启,三人刚刚闪入,院门立即关闭。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队巡兵手持火把行过。

    静室中,灵帝顾不得掀去头上的斗蓬,猛然上前握紧南鹰的双手。

    他目中shè出喜悦不禁的神sè,低呼道:“贤弟终于来了”

    南鹰苦笑道:“陛下万不可如此,臣弟又犯了僭越的死罪”

    灵帝呵呵的笑着,不以为意道:“朕早有旨意,准你非朝堂之上,免跪之礼有何僭越之罪”

    立在一侧的两名黑衣人一齐掀去斗蓬,是丹尘子和淳于琼。

    淳于琼微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自与先生一别之后,陛下夙夜忧心,先后派出数十拨人马明查暗访,却始终不见先生等人的踪影,一怒之下,险些打断了末将的腿”

    灵帝大笑道:“仲简就会夸大其辞朕只是责备了你几句何时想要打断你的狗腿了”他心情大佳,竟然难得开起了玩笑。

    南鹰心中受宠若惊之余,也不免有些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灵帝目光一转,瞧见了跪在一旁的贾诩,失声道:“这这不是贾先生吗”

    贾诩身体一颤,头埋得更低,恭声道:“贾诩叩见陛下”

    灵帝上前扶起贾诩,不能置信道:“贾先生当ri重伤垂死,朕心中着实感伤,只盼先生能够吉人天相却不料,却不料似乎风采更胜往昔难道是朕的错觉”

    南鹰心中一震,灵帝好敏锐的眼光难道他竟能清晰的感觉到贾诩的变化吗

    贾诩哽咽道:“天子恩泽,如天降雨露,草民沐浴天恩,有如枯木逢chun,又岂会不生机焕发”

    灵帝听得心怀大畅,竟伸手拍了拍贾诩肩膀,笑道:“先生之言,却也实在见到先生无恙,朕心甚慰”

    南鹰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姓贾的老小子真是jiān滑,不但轻轻巧巧便蒙混了过去,顺便还拍足了龙屁,真是天生的政客。

    灵帝突然转过头来,向南鹰道:“贤弟,朕有一事不明。你既入得didu,又寻到了丹道长。为何不待明ri堂堂正正的入宫觐见朕正可论功行赏,再安排你认祖归宗”

    他悻悻道:“朕是一国之君,今夜却自犯宵禁,藏头露尾的潜行到此,传出去将如何是好”

    淳于琼也接口道:“正是如今局势不明,陛下微服出宫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末将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末将.”

    灵帝摆手打断了他,紧紧盯着南鹰道:“朕希望,贤弟能够给朕一个合理的答复为何请朕深夜至此”

    南鹰耸肩道:“三个原因一是我不想公开身份,二是有绝密大事禀报,耽误不得,这三嘛嘿,不说也罢”

    灵帝一呆,恍然道:“你是怕朕身边有内鬼吧”

    南鹰一笑,躬身道:“圣天子目光烛照,明察万里,文成武德,泽被”

    见灵帝佯作发怒,连忙道:“我收到消息,太平道将于近ri在洛阳发动一次大规模叛乱,如果得逞,足以翻天覆地”

    他一番话又快又急,如连珠价说来,却是将一室人惊得尽皆呆滞。

    灵帝低喝道:“你们先退下朕有话要问南先生”

    洛阳东部尉署衙。

    两名汉军手持长戟于大门前肃然而立,身后的高脚火盆正熊熊的燃着火苗,一股股弥散的黑烟散发出难闻的动物油脂气味。另有两名汉军手拎长刀,如临大敌般在大门外来回巡视。

    近ri来,didu内外侦骑四出,各地刺史、太守的公文也雪片般飞来,一时之间,通往洛阳的各条官道上,身着各sè公服的公人、信使穿梭不绝。这种情形无论是在官吏士族,还是布衣黔首们看来,都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现象。

    同时,城中还谣言四起,大街小巷上众说纷纭,说是不少官员一夜之间便身陷囹圄。

    平民们或许会将此当成一种谈资而津津乐道,但种种迹象如果落在一个老练的政客眼中,只有一种真相可以解释:洛阳城上空似乎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各级官吏敏锐的嗅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纷纷加强了各署、衙、府的防卫措施。执金吾大人已经将负责宵禁的力量增加了一倍,城门校尉一夜之间五次巡门,连平ri只管宫中值守的虎贲中郎将麾下的虎贲郎也加入到巡城之列。

    四部县尉身负didu治安之职,更是不敢怠慢,干脆不约而同的一起住进了办公署衙,以便及时应对种种突发之事。

    真正对局势无动于衷的,只怕便是那些事不关己的闲职贵族和仍然遭到禁锢的党人了,他们依旧夜夜笙歌,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有一句话说得好,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远处突然传来轻轻的足音,在幽静的深夜中听起来份外清晰。

    负责守卫署衙大门的几名汉军jing觉的握紧了兵器,顺着声音的来源瞧去。

    寂廖深长的长街上缓缓行来一人,凄惨的月光下,将那人孤独的背影拖得老长。

    汉军们见那人径直向署衙大门行来,一起挺起兵器迎了上去。

    为首的汉军长刀一指,厉声道:“来人止步且请亮明身份”

    那汉军口气威严,心中却大是犹豫。这么晚仍然敢违禁夜行,又是直冲着东部县尉署衙而来,此人莫不是上头派来巡视的官吏所以他很谨慎的用了“且请”二字。

    那人终于从幽暗中现出身形。

    众汉军一起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大怒。不过是一个布衣,竟敢明目张胆的夜行至公门重地,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名汉军还刀入鞘,伸手便去拎那人的衣领,口中怒喝道:“哪儿来的刁民竟敢公然犯禁”

    他的手尚未碰到那人,突然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掀得腾云驾雾般向后跌出,重重摔倒在地。一时之间,只觉浑身骨头yu裂,竟然爬不起来。

    众汉军惊得呆了,他们虽非仗势欺人之辈,却平ri里受惯了百姓们的唯唯诺诺,哪里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狂徒

    为首的汉军首先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挥刀便向那人砍去。两名手持长戟的汉军也从长阶上奔下,一齐攻至。

    那人头也不抬,长袖挥动之间,已将几名汉军扫得东倒西歪,倒在地上惨哼不绝。

    突然,大门前一声暴喝传来:“住手”

    数十名士卒拥着一位官员从门内冲出。

    那官员方面阔口,不怒自威,正是洛阳东部尉大人。

    他面沉如水,瞧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部属,两条眉头越竖越高,大喝道:“何方狂徒,竟敢公然冲击京师执法重地,其罪当诛尔难道不知国法森严”

    那人猛然抬头,一张白惨惨的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国法你一个小小县尉知道什么是国法国之将亡,何来法度”

    东部尉大人这一怒非同小可,他举手指向那人,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大胆放肆来人,给我,给我拿下”

    那人傲然挺胸,道出石破天惊之语:“谁敢妄动我乃太平道张角之徒唐周,现有关乎社稷安危的天大机密上禀还不速速引我去见你们的上官”

    那东部尉大人浑身剧震,手指僵在半空,张大了口。

    城东一处僻静的小院内,马元义盘膝而坐。

    他的心中一阵阵躁动,始终无法进入大贤良师所说的安宁之境。

    这种感觉已经困扰了他一月有余,自从那次原本十拿九稳的刺驾行动完全失败,还被十年未见的亲侄认出庐山真相,他便一直有着不祥的预感,内心总隐隐觉得有祸事将要发生。

    而今夜,这种感觉来得份外强烈。

    他霍然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静心思索自己的jing细计划。这么多年了,正是这份缜密的心机,一次又一次挽救了自己,并确立起自己在太平道之中,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马元义出身ri益衰微的寒门士族,家庭次子的身份和天生叛逆的xing格,注定了他幼年时期的命运多舛。除了长兄马元奎对他的爱护之情,他对于家族和亲情没有半分的留恋。

    无数次的折辱与挫败,无数人的冷眼与讥笑,他一一隐藏在内心最深处,他发出毒誓,总有一天,他会令这个不公的世道还自己一个公理。如果真的没有天理,那么他就要打破这片无道的苍天。

    于是,他背井离乡,加入太平道。在太平道十年,他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连大贤良师张角都对他推心置腹,将他视为无可比拟的忠实信徒,然而他的心思唯有自知。

    他加入太平道绝非是为了追求那狗屁的道家奇缘,更不是对张角有着狂热的信仰,而是看清了太平道隐藏在民间的庞大势力,还有包裹在那些伪善教义下的野心。

    十年了,自己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使太平道一天天强大起来,为的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令太平道变为自己手中的一柄斩天利剑。

    如今,自己的图谋已经一步步实施,无限趋近于可能,尤其是眼前即将发动的计划,只要成功,自己便可毫无悬念的名留青史。

    他嘴边浮出得意的笑容,能够想出这样的妙计,难道还不能称得上古往今来第一人吗哼张角即将破空而去,张梁和张宝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自己的垫脚石罢了休说太平道百万之众,便是整个天下,也就要落入自己的掌中。

    马元义不由握紧了双拳,不可以自己绝对不可以功亏一篑

    轻轻的叩门之声响起,他霍然立起,贴在门边低低道:“何事”

    门外一人亦低声回答道:“大渠帅属下刚刚率一队兄弟巡城归来”

    马元义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冷笑,宵禁只怕朝庭再也不可能想到,其中一整队的巡城士卒都是太平道的属下吧

    他“恩”了一声,道:“可曾联系上封、徐两位大人”

    门外那人懊恼道:“不曾徐大人派人回话,说是近ri来风声甚紧,夜间会面颇为不妥,待明ri再行设法相见那封大人他”

    “他如何了”马元义心中一紧,“他怎么说”

    那人苦笑一声道:“属下在常侍府外苦候很久,连个开门的人没有属下唯恐耽误碰上其他巡夜兵马,不敢再等,只得先行返回”

    “不对”马元义脱口而出,“此事颇有蹊跷”

    那人隔着门讶然道:“如何蹊跷属下不明白大渠帅的意思”

    马元义不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距离那个大计划实施之ri不过两三个月了,封谞和徐奉二人只是知道自己将要发动,却根本不知道计划的时间和内容,自己今夜冒险潜入洛阳约他们会面,就是要向他二人通报计划,并商讨实施的细节。封谞怎会在此关键时刻无影无踪

    难道是封谞出了意外马元义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莫非自己多ri来的不祥预感便是应在封谞身上

    怎么办呢是继续留下联络,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心中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沉声道:“你的手下兄弟们是否已经散去了”

    门外那人一愕,道:“尚未散去,属下本是打算向大渠帅通禀之后,率那队兄弟以巡城为由,再次折回封大人府,看能否恢复联系”

    “很好你做的非常好”马元义赞道,“今夜负责城门值守的汉军中有咱们的人吗”

    门外那人想了想道:“有上东门今夜值守的都伯是咱们的人”

    马元义喜出望外道:“很好给我弄一套汉军军服来,然后你领我去上东门”

    那人终于明白过来,惊道:“大渠帅,你,你是要连夜离京吗可是,封、徐两位大人尚未”

    马元义冷笑一声,打断道:“他们现在有没有他们的配合,已经并不重要了关键是咱们必须尽快脱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他瞧了瞧天边昏暗的月亮,长叹道:“我真是疯了这个计划原本就是从外围发动的,我又何苦为了两位阉人的微薄之力,亲自冒险钻入这个牢笼来”

    ps:第二卷开张,书友兄弟们请继续支持啊收藏、推荐是多多益善的白雪先行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