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旅程的终点
尖兵提着枪往方舱外走去,在靠近门口的时候,通讯终于恢复了。 “……埃姆里斯,你还在吗?”中士的声音很小,“A2,回答我……” “我在。通讯故障。”尖兵扶住喉头送话器。他一时居然没法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出了点事。” “OK,你先不要快速移动,慢慢地动。”中士告诉他,“外面有个对气流变化敏感的目标,慢慢走,脚跟对脚尖。” “明白。” 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些“特殊目标”对气味敏感,有些对声音敏感,有些对血红素敏感……他大概猜到了中士说的“目标”是什么。 这些要求从来不是什么明确的条文——短期训练学校的教材上只有短短一句“注意观察”,全凭教员以自己的经历填充成三小时的讲座——如果运气好的话,有些人在第一次遭遇中就能学会该怎么应对。 比方说,一座会动的嗜血石像可能迟缓而致命,可能迅捷而致命,当然也可能会在人脱离视线接触的瞬间变得致命……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它,起码得临时学到“什么阻止不了它”,停止在那些无效的方法上浪费时间,无论那些无用功能给人多少慰藉。 当然,如果缺乏天赋或是灵感,找到这些诀窍的过程就会变得异常血腥。 尖兵知道中士又“知道”了,就像他知道该怎么利用异界喷流,知道该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一样。 这种“知识”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们肯定已经违反了那些防止异常现象互相交互、防止不同原理的魔法相互干涉的规则。为了这次任务,高层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 “我们正在退进来,给我们找一条出路。” “明白。我在医疗方舱后面,打死了一个落单的。”尖兵尽量捡要紧的说了。他当然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没法帮你。”中士告诉他。 他慢慢地从方舱后挪了出去,侧头一看,探险队员们正像一群移动的石雕一样,从门的两边依次退进来。 人们排成了一个大致呈V字形的队形,“目标”就在这个V字夹角的中间,就在博士飘扬的灰发上方,靠在停车场另一头的墙边。 它长着个大脑袋,大脑袋上长着两只大眼睛,圆头圆脑,活像个连锁快餐店广告里的吉祥物。但是它那两组暗红色的复眼看起来并不友善,而且还会引发一些本能的反感。 它站在对面的装卸坞上,面朝着那台升降机的闸门。看它的姿势,至少有一只手撑在墙面上,一只手托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两条腿和屁股稳稳地支撑起了上身。 它那种闲适的姿态,有时候会让人产生“这家伙并不危险”的错觉。但是所有这些危险生物都不是因为它们善良天真而显得放松的,它们显得放松是因为它们没有受到威胁,因为周围的环境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他只望了这么一眼,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 大概是因为视角的关系,他又想到了方舱里的死人。中士打开闸门的时候,那家伙应该就在这附近。他都没有仔细观察就逃走了,不然就会发现门外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尖兵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东西。那家伙的腰间围着半圈弹匣袋,装着三四个半透明的塑料弹匣。但是尖兵不记得在方舱里见到他的步枪,如果有步枪的话,交火的结果还不好说。 他继续朝被护栏围住的的闸门走去。闸门侧面的墙上装着两盏嵌在墙壁里的警报灯,给闸门染上了一层浅绿色的光影。 那家伙应该没有想到外面的闸门会打开,所以才惊慌失措了。尖兵继续推理下去。他看到了那扇闸门,认为它是打不开的,所以才会丢下他的另一把武器。 他慢慢靠近围栏的一侧——这道护栏有两人高,底部焊在地板上,顶上有两个防攀爬的倒角,之间牵着几道带刺铁丝——这点高度显然不足以成为放弃武器的理由。 尖兵转过头,那只苍蝇仍在升降机门口等着,而他的战友们却聚集在门口,还没有进来。中士站在了分界线上,像个行动特别缓慢的哑剧演员一样,招呼着其他人。 那人没有戴夜视仪。尖兵忽然想到。在外门还关着的时候,从他的角度看,两扇闸门之间的这一段通道可能就像是山洞一样。他根本就没意识到通道的另一边是另一扇闸门。 他开始揣测那个死人的想法。那人从某条缝隙里看到了医疗方舱上的红十字,这显然是他急需的东西,于是他丢掉了其他的累赘,挤了过来。 尖兵侧了侧头,观察起了围栏上的网格。视角的变化,让他很快就看到了几点反光。 是血迹。 他顺着血迹的方向继续观察,发现围栏里面的闸门上有两块长方形的瘦长阴影。他之前都没有注意到,也许只是把它们当成了闸门焊着的盖板了。顺着这块新发现继续观察,他终于把周围那些“焊缝”的形状联系到了一起——是一扇小门。 “我进来了。好疼。”柯克在无线电里报告。尖兵瞥了一眼,只有柯克一个人过来了,正异常轻柔地检查他的脸。与此同时,其他队员仍然卡在“墙”里。 他们要克服的其实不是一面墙壁,而是他们自己认为那是一片墙壁的全套生理和心理反应。 他越过柯克,将视线投向更远处。苍蝇还在等电梯,它坐在自己的屁股上,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上两片亮闪闪的屏幕。 尖兵紧盯着那只苍蝇,将肌rou的运动控制在随时能够停下来的幅度上。他慢慢地用声带磨出了一句话:“柯克,过来,搭把手。” 与此同时,他慢慢放下背包,从里面的固定板上取下破拆火炬和四枚弹头。 那只苍蝇动都没动。 “A1,我要烧穿一道铁丝网栅栏。” 中士告诉他:“等一下。” 破拆火炬安装在手柄上看上去就像一支大号的手电筒,但实际上它是一枚专门优化过的小炸弹。一经点燃,它就会以大约6马赫速度,喷射出一股2700摄氏度的金属蒸汽。这股蒸汽会被“弹头”内置的整流喷嘴修饰成形,毫不费力地切断那些无法承受高温和剪切力的障碍。 这股金属激流的声音比角磨机要小多了,它的原型被制造商叫做“静音破拆工具”,但是实际还是会造成不小的噪音。 “如果它能看穿这道墙壁……”尖兵提醒他,“这就没意义了。” “等一下,等博士过去。”中士也做出了选择。 这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并不是一个好的计划,一切都取决于一直苍蝇的注意力。好在它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感应,全身心地沉浸在它自己的世界里。 大概两分钟之后,博士也挤了过来,身后跟着贝丝和王光远。其他人还在努力克服自己的意识——他们这也太慢了。 “我要点火了。” 中士告诉他:“对面的升降机到了,稍等。” 尖兵转过头,那只苍蝇已经走进了升降机里。它已经把那两片亮闪闪的屏幕收了起来,分别夹在较低的两边腋下。它的另一对手上,又托着一件小一些的设备,似乎是在上面点点画画。 那一小片屏幕在它巨大的复眼上投射出了一块光斑,那可能就是它注意力的全部了。 升降机的闸门慢慢合拢,最终把那只苍蝇隔在了门后。参考闸门的尺寸,尖兵估计那家伙得有三米多高,单靠rou体的力量可能都不是个好对付的目标。 尖兵听到有人松了一口气,他自己的眉头也松了松。 既然威胁解除了,他也不必再选择“安静”的破障方法。趁着强尼去检查方舱里的死尸的功夫,他很快就在围栏上割开了一块口子,钻了过去。 “刚才我感觉它看了我一眼。”博士在他身后悠悠地说到。 贝丝反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它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博士说,“但是它好像没有理会我。” “那是一对复眼,你怎么知道它在看哪里?” “……只是一种感觉。” 尖兵也没有理会身后的对话,他从铰链一侧靠近了那扇小门。他之前看到的那两条阴影,其实是一道竖着的浅浅的凹槽,凹槽里焊着一根细钢管,充作门把手来用。 钢管本身带有一些朝外的弧度,就像是在长期使用之后被拉弯了一样,但是从他的角度观察,他很确定这道弧度的拱点和闸门的外表面是齐平的。 小门稍微晃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响声。不过他能大致估计出阻力、铰链锈蚀的程度、打开这扇门所需要耗费的力气,还有可能造成的噪音。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那个倒霉鬼也许并不是一个人,他只是把那些又重又无用的行李留给了他的朋友看管。对他来说,这可能只是一场“去去就来”的短途冒险而已。 尖兵和中士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很清楚这扇门可能并不好开。他们已经闹出了太大的动静,门的另一面可能有人正等着他们拉开门。 尖兵做了个手势,示意用震爆弹清理。中士点点头,从腰带上取下两枚震撼弹,撕掉用来固定安全针的胶带,抓在左手里,右手持枪架着门的方向。 其他人已经躲到了铰链一侧从门内无法看到的位置。尖兵没有分心去看,他只盯着中士的面孔。 中士点了点头。 行动开始得就像闪电之后的雷霆一样。尖兵用力把门掰开,铰链开始尖叫着抗拒他的动作。 但是一扇门再重也有个限度,门很快就开到了足够一个全副武装的人顺利通过的程度。 “震撼弹!”中士放开步枪,把震撼弹丢了进去。 在震撼弹的砰砰声响起来之前,中士已经重新举起了武器,一转身就冲进了门。尖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攻门前准备过程实在是太流畅了,一时间让他忘了中士现在正犯着什么毛病。 见鬼! 尖兵稍等了一下,总算等到了震撼弹从远处传来的砰砰声。他迎着从门里涌出的气流冲了进去,刚冲过门槛,就被一只手一拽。 “小心!”中士喝住了他。 尖兵也感觉有些不对,稍稍调整重心就在原地站稳了。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座狭窄的平台的边缘。 在这座平台之外是一座深邃的井,对面的墙壁还隐藏在黑暗之中,夜视仪只能一层一层地搜集着环境中的漫反射光,将这片空间渲染出来。 他打开战术灯,将灯光指向了深井的中央。那里什么都没有,直接可以望见对面的墙壁。他又转向两侧的井壁,墙面上嵌着四排齿条,和演练中的场景一样。 “这就是升降机?”尖兵探出头去,非常谨慎地往下望了一眼。他不喜欢看不到底的深井,也不愿意想象从下面攀爬上来的情形。 就在他张望的时候,中士划着了一根照明焰火,朝对面的井壁丢了过去。 焰火起初还是玫红色的一大团光晕,在照亮了四五扇闸门和无数的通风口之后,几乎是转眼之间,焰火和它所照亮的东西统统变成了一个正在逐渐缩小的菱形。 几分钟之后,尖兵不得不收回了视线。再看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在夜视仪里,焰火的光已经收缩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几乎没有再移动过。 这就是他们要下去的地方。 柯克也走到了门口,让这道凸出的檐变得更加拥挤了。 他同样往下望了一眼,脱口而出:“就这儿?和演练的场景差不多嘛。”他忘了控制自己的音量,“差不多”三个字在墙壁之间回荡了一会儿,就被竖井里的风声盖过了。 “有一些细节差异。”中士解释了一句,“那个场景是从回忆重建的。” 他们的确在模拟场景中做过演练,不过那是在一栋大楼的外墙上。 模拟场景利用那栋大楼的四个外立面,还原了这座深井的四个内表面。当年参与早期实验的研究员们对竖井表面的材质没有多少兴趣,因此也没有还原出多少细节来。 好在那是个可行性演示,当然也可以说是派系斗争的道具,细节并不重要。那场实验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证明了战斗服在下降过程中并没有多少优势。 战斗服内置的助力外骨骼在攀爬的过程中确实能提供额外的力量,然而在下降的过程中,力量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些装备的重量反而会造成许多麻烦,要么增加下降过程中所花的时间,要么增加寻找绳索挂点的难度。在实验中,参谋们还尝试过使用一种电池供电的吸附设备,还有一种比可以装在压缩罐里的速干凝胶,但是这些设备又进一步增加了负重,而且可靠性也不如一卷最普通的登山绳。 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利用反修改力场内的物品,这也算是“反修改力场”的少数几种好处之一。尖兵把绳索系在了门把手上,作为主保护站,同时还用两个磁铁挂钩设置了副保护站,共同分担主索的拉力。 在尖兵挂上绳索,坐在平台边缘准备下去的时候,强尼终于回来了。他也探头到门这边望了望,又退了回去和博士聊了起来。 “……不,没有身份文件,徽章肯定是假的,弹匣里装的是军用弹药。要我说,只能知道是个雇佣兵。”强尼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他的急救包少了些东西。” “少东西是什么意思?”R博士问他。 强尼这次大概是看了眼清单:“从说明书上看,他少了……我看看,呃……两片碘化钾片、绷带、止血粉、一根止血带、广谱抗生素、清创包、缝合包……处理外伤用的所有东西差不多都没了。” “他身上有伤吗?”尖兵想到了围栏上的血迹。 “如果不算脑袋上的洞,应该没有……我没仔细看。不过他小臂这里下面全是血,量不少。”强尼在门的另一边比划了一下。尖兵大概知道他比划的位置 R博士显然对这些细节没有兴趣,他追问道:“碘片……你确定有碘片吗?” “对,有一整板呢。” “那他们应该是来收尾的那队。”R博士得出了一个结论——很少有人知道曾经有一套艇用核反应堆被运进了这处设施的地下,提前防备一座秘密的反应堆可能存在的泄露,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不过这事没有看上去那么棘手。探险队会直接下到最底层,也许在出来的时候才会去搜集一些资料。只要到了最底层的“控制中心”,他们就会回到曾经反复练习过的场景里。 “还有,这人有些营养不良,你看到他上臂的肌rou了吗?看起来和难民差不多,我不觉得他能徒手爬上来。” 尖兵一开始就没想过有人能爬上来,闸门后只有一道三步宽的平台。往下望去,下一扇闸门在五六层楼开外,两者之间只有平整而无情的墙面。 尖兵系好身上的绳索:“我没有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 “我们也没听到你这里的枪声。”强尼反驳他。 “好了,好了……”R博士插了一嘴,“还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他带了本书……在证物袋里,我还没翻过。” “把书给我。尖兵,你可以下去了。” 尖兵应了一声,转过身,抓着绳索从平台的边缘悬了出去。 绳索与平台边缘摩擦的地方,已经垫好了特氟龙材质的摩擦垫,而绳索的另一头则牢牢地栓在了“无法被修改”的门把手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尖兵确认了一下锁扣,稍稍放松了绳索,向后轻轻一跃。 那种腐臭的气息又回来了,或者说,他自己跳进了气味更为浓郁的部分。四面墙壁随着空气的流动,正发出一种低沉的响声,像是一头搁浅的鲸鱼正在井底徒劳地吸气。 尖兵收紧绳索,缆绳在8字锁扣上嗖嗖地减速,把他往墙壁拽去。 他小心地控制着速度,又稍微放出了一些绳索,同时调整着重心,让晃动趋缓。他时不时地能踩到面前的墙壁,屈起膝盖稍稍缓冲了几下,就控制住了绳索的晃动。 头顶上其他人好像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声音透过那扇小门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那一点点声音一被释放到电梯井里,就化成了一片嗡嗡的回响,好像有只蚊子正在耳廓上寻找下嘴的地方。 他仰起头往上望去,只有一双靴子底冲着他。从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来看,那是柯克。他在往上望的时候,柯克也正好望了下来。 “下面感觉怎么样,老兄?” 尖兵没有理他,只是继续往下退去。他隐约能听见几个“但是”,还有中士低沉而急促的解释“我是说……”,但是这显然没有说服任何人,最后博士终于嚷嚷了出来——一声清晰响亮得令人胆寒的“不!” 博士喊过这一嗓子之后,上面的声音又戛然而止了。 尖兵有些不放心,他停在了中途,想要问一问上面到底在讨论什么? 柯克还坐在平台的边缘,漫不经心地监视着他的背后,这让尖兵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绳索吱吱嘎嘎地响了一阵,重新适应了重心的变化。 之前丢下去的照明弹还亮着,不过现在看上去只是一个五个像素组成的小十字。它看上去是那么的遥远,让尖兵想起了夜空中的星星,那些亮度不够的小小光源都会被夜视仪的电子系统过滤掉,只有太阳系内的几颗明亮的行星会被过滤器放过。 哦,对了,还有那张“来自深空的名片”。自从2017年9月9日,它掠过近日点之后,又利用地球的引力场进行了一次减速,现在它也是这么一颗小小的十字星了。 尖兵把对讲机从身后摘下来,在数控频道显示里找了找:“柯克。” “怎么了?” “他们在吵什么?” “博士想要在26层停一下。” 尖兵重新把对讲机塞了回去:“我以为我们只是去关个开关。” “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呢,老兄。计划肯定赶不上变化。”柯克停顿了一下,好让他自己听起来聪明些,“你想,不然为什么他们要塞一个博士进来?” 这是个好问题,好到让尖兵对他有些改观了。 这些中层管理很少参与高风险任务,从他们的层级往上,死而复生带来的利益就变得非常有限了。 尖兵听过这么一种说法,说是那些挂着“高级研究员”称号的白大褂,多半是那些复活后没有通过审查,选择经过记忆消除术之后仍在基金会工作的管理人员。以尖兵自己对这个组织的理解,实际情况也有可能没那么糟糕,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没有必要,很难想象这些人会冒着职业规划上的风险,来这么一个地方,充当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他继续往下降,很快就踩到了下面一层的平台上。巨大的闸门上同样开了一扇小门,门上用透明胶带粘着一张泛黄的打印纸,纸上用荧光绿色的记号笔写着一个数字,-5。 他朝门边走了一步,抬手就将那张纸扯了下来。纸质比他预想的还要脆弱,这一扯就顺着食指和中指施力的方向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那又是一根拦在门板凹陷处的钢管,焊点周围的油漆已经坑坑巴巴地起了皱。 这些油漆永远不会剥落,甚至不会在他的手套上留下任何痕迹。 简报上说,在俄国人把它挖出来之前,这处设施原封不动地在地下隐藏了数千年,从未被改变过。在人类开始用文字记录历史之前,它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粗犷实用,简明易懂,不会主动去贴合使用者的需要,反而会将使用它的人塑造成适应它的形态。这种让人觉得眼熟的设计风格并不是后来添加上去的,而是它影响了外面的世界,留下了一种风格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