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五四零

    沐浴着星光在田野行走，空气里是植物混合泥土形成的，最清新的味道。石娇娇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扫墓的那条土路已经被承包花田的人改成水渠了。”唐建宇从原野极目望去，除了依水而生的芦苇，还有田埂几棵树的剪影，视野里一马平川的开阔。他拉着石娇娇，说：“路没有了，河又建了三座结实漂亮的平桥，这陈旧的拱桥被人们忘记了。”

    石娇娇腾出手，顺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头发，点点头又摇摇头，“花农还是桥的，鸢尾收块根的时候，陈丽还在那桥吃过快餐呢！”唐建宇伸手扶了下石娇娇的肩，提醒道：“当心脚下。”石娇娇轻松跳过给花田浇水的水阀，回头幼稚地踢了一脚，“吓我一跳！”唐建宇忍俊不禁，笑道：“又没有绊倒你！”“等摔倒迟了！”

    水渠并不宽，个高如唐建宇甚至可以轻松地横跨在两岸，灰白的水泥基座在黑夜的土地尤其显眼，连灯光都不用，直接指引着朝那座砖石拱桥的方向。远远地，可以看见芦苇和禾草摇晃，间隙里，静静的河水仿佛吞下了星光，忽然灵光一闪。“啊，”走到水渠的尽头，石娇娇颇为意外，她叉着腰停在原处。

    唐建宇来一看，经过一个春末的生长，植物已经覆盖了水渠方，挡住了桥的路。“你确定水渠连着桥吗？”他问，石娇娇相当肯定，“嗯，这些水草春天时都被割掉的。”“来！”唐建宇说罢抬脚跨到水渠另一边，“牵着手，一人一边走。”“这会不会有点幼稚。”石娇娇忽然害羞起来，唐建宇伸手一只手，“你以为大半夜去看萤火虫有多成熟吗？”

    对于石娇娇来说，芦苇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给她行走，而唐建宇显得局促了，这些植物好似特别亲近他一般，倾倒着朝他扑过来，需要男人不时用手抚开，带着锯齿的细长叶片，不免在他裸露的肌肤，留下火辣辣的狭长伤口。走了不出几十米，到了水渠的尽头，宽平的水泥路基不见了，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堵“沙沙”作响的苇草之墙。

    墙外是不负期望，梦般的景象。被遗弃的古老拱桥，沉默地立在水面，像饱经沧桑的睿智老者，不悲不喜地履行着已经没有人在乎的职责。被人们期盼着的闪光精灵，轻盈地围绕在老桥周围，忽忽下，忽左忽右，俏皮地像绕膝相伴的可爱孩童。沉静光滑的水面，忠诚地反射着夏夜澄澈的天光，为奔走的二人，在水波里呈现一幅闪着光的圆满。

    石娇娇伸出细弱的双手插进芦苇里，迫不及待要踏过阻碍，奔向目的地，却被唐建宇一把拉住。“等一等，”他轻呵一声，手里不知哪来一根木棍，挥手在草丛里到处敲打了一番，石娇娇又惊又疑，问：“你怕有蛇啊？”“对。”石娇娇按住心头，后退一步好给男人让出动作的空间，后知后觉地嘟囔，“完全没有想到，说不定田埂遇到过了。”

    “来，跟在我后面，”唐建宇压倒芦苇，站在里面，用棍子探出了一条路，回头向石娇娇伸出一只手。石娇娇的手腕，纤细柔美，搭在男人掌心的指头，有最美丽的姿态，一旦落在他手里，立刻被攥得紧紧的。踏进芦苇丛才发现这些植物长得这样高，石娇娇的视野里只有唐建宇高大稳重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