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零五
“到家了吗?”电话一接通,唐建宇就问道。石娇娇刚刚拿下手里的包,冲端着个高压锅的爸爸摇摇手,表示自己现在喝不下猪脚汤,才回话:“刚到,那个司机师傅返回b市了吧?”唐建宇站着花园的腊梅树下,低头笑道:“是,现在应该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下午两点前可以到。”石娇娇那就好,“这样他就可以赶回家吃年夜饭啦!”“嗯。” 边讲电话边顺着走廊踱步,走到屋子的尽头,石娇娇看见平坦的地面上,残雪覆盖着两株得可怜的月季苗,这肯定又是mama突发奇想随便种下去的,苗还没来得及适应,寒冷的冬就来了。 石娇娇蹲在苗面前,用手轻轻抚去上面的残雪,将它们暴露在正午的阳光里。凝视着可怜的植物,石娇娇鼻子里一股酸疼直冲脑门,忍着哭腔叫了声“唐老师”,打破了电话里的沉默。“嗯?”唐建宇应了一声,看着家里这棵老腊梅,枝桠已经长出墙头,暖黄的花朵在金色的阳光下,有超出花朵形状的明艳色彩。 我们以后不要再有联系了,我觉得很痛苦。这句话在石娇娇的牙关扭动挣扎,如破的鱼就快要窜出来了!可一听到电话那头熟悉极了的嗓音,石娇娇的一时意气顷刻间散尽,垂下头改了口,“没什么,我妈叫我洗菜呢,先挂了。”“好,新年快乐。”“同乐。” 唐建宇刚到一阵很凉的风,在自己和腊梅树之间吹过去,“我真的不该再和她有联系,很明显,她变得越来越沉默疏离。”唐建宇想起张堃得一针见血,他已经一个人走得太远,远到只能如所承认的那样,沉默着孤独地走到最后了。明晃晃的冬日阳光照在唐建宇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甚至有点晕眩。 人在自作聪明上,总有愚蠢至极的默契,他们相信自以为。 大年夜和城北的大伯家一起过年,对方早在市里好的酒店订了包厢,唐家现下就不需要为晚饭张罗什么。城市里本就清淡的年味,到唐家雅静的庭院里更是几乎闻不到了。唐父自从被大学文学院聘做荣誉教授之后,一门心思扑到充分发挥余热的岗位上,总不能辜负校领导和老同事的期望,被唐母嘲笑道:“他一的,比学校党支部书记都cao心!” 唐父正好从自己书房出来,正擦着眼镜,听见太太揶揄自己,就走到沙发边笑回:“人越是年纪大越不能闲着,一闲什么毛病都找上身!你看看你,还不是写完兰花写菊花,不把四君子都请出来,你是不会消停。”“可不是我主动,是协会的新主任兰花的集子好,硬派给的任务!”唐父一听,看唐母口不对心的得意,忍不住撇了撇嘴。 在老夫妻俩逗完嘴后,唐建宇掐着点走了进来,“我给大哥还有jiejie去过电话了,都回来一起过年,昨就全到大伯家了。”唐建宇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扶着父亲身边的沙发扶手随意站着,问:“你们俩又在争什么呢,院子里都听见了。”唐母提口气刚准备原原本本给唐建宇听,被唐父拦了下来,“哎呀,什么芝麻绿豆都要跟儿子汇报。” 唐母一口气被噎在气管里,冲丈夫扭了扭脖子,想想确实是些不值当重复一遍的话,便耷拉下肩膀,跟唐建宇:“今晚上你想好对策吧,我和你爸救不了你了!”唐建宇抿抿嘴笑道:“什么我听什么,不就行了。” 唐母站起来从丈夫眼前经过,痛心疾首地:“真是,怎么想起来一起过年的。年轻的时候只当大嫂嘴够碎了,谁想她越老越厉害!这还算了,找个媳妇比她还话多,婆媳俩简直是三姑六婆的头头!”父子二人对看了一眼,唐建宇朝着往楼梯口去的母亲道,“管她什么头头,不接她话茬也不下去。”唐母冷哼一声,径直上了楼梯。 大伯一家人当全部出席,大伯母和那很对她脾胃的儿媳妇还亲热地坐在一起,看得唐母不禁为自己的儿子捏了把冷汗。谁知,整个年夜饭下来,就那不常见jiejie随口问了一声唐建宇的个人状况,预备严防死守的婆媳俩根本没在意,整个注意力都在教育刚上学的孙子那儿,告诉他要以唐建宇为学业的榜样。 唐母这个人也好笑,事前担心得不得了,等人家真不提起时,回去的路上还埋怨起亲戚来,“好歹是嫡亲侄子,这么大了没成家,一点也不经心!”听得随行的父子二人真是哭笑不得,唐建宇看清路况,提高音量安抚道:“妈,我们不是好了嘛!别再为这件事发愁了。”唐母别开头捏捏鼻子,声嘀咕道:“你以为我们还能陪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