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鸭娃的夏天
放鸭娃的夏天 主要演员:老泉、黄鹂、白翼、大肚、飞机、大头。 路线:禾坪—田头坝—南蛇丘—尾段子—老五伯处—凹脚下—蕉头窝 放鸭指南:起初两个星期,上午下午各放一次,使它们熟悉山溪环境;两个星期以后,一天放一次,回来要喂糠饭;一个月以后,鸭子们熟悉门路,自去自回,可不用专人照管。 嗬,简直是一个个棉球,绒毛是淡黄色的,真可爱。小笼子里的十多只在“唧唧唧”地叫个不停,同样也是淡黄的嘴甲嫩嫩的,只有眼珠是乌黑的,这么可爱的小生灵,捧在手里怕化了。饲料和水来了,棉球摇摇晃晃地移过去,挤在一起拼命地吃起来,被饲料噎得直晃脑袋,绒毛上因此洒满了水珠子。刚孵出来的小生灵怕冷,在笼子上边加个电灯泡以使它们度过黑夜,笼底还要加堑一层稻草。一周后,它们终于出笼了,开始在屋门口禾坪周围转悠,有的在青草丛里追逐,有的在橙树下的松土上翻吃蚯蚓,个别的或侧头望天,或笨拙地想跟蝴蝶一起飞,活动范围逐步扩大。 等到绒毛褪得差不多,翅膀上长出四五根毛管的时候,它们就可以下水了。 一、童子军 老泉(山里人喜欢在小孩名前加个“老”字)这天起得不是一般的早,他记得不知是《朱子治家格言》还是《增广贤文》上大概说过“侵晨即起,洒扫庭除”,不过现在可没有心思打扫禾坪,他心情有点激动,因为今天要去放鸭了,这可是独立地为家里干活啊,老泉甚至有种神圣感。 山谷(GreenValley)里荡漾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早起的几只小鸟在啁啾,太阳还没有出来,有点冷。老泉赤着脚板,拿着长长的细竹竿,跟着鸭群一起慢慢穿过果林小径。出发的时候,父亲也拿着松香刀准备上山割松香,叫老泉带上帆布包,在放鸭的同时摘一些白花鸡屎藤和溪黄草回来。帆布包遮住了老泉的屁股,在走路的过程中不断拍打着小腿。 夏日,一切都在发荣滋长,山溪清澈的水流浸润着大地,溪流中,水草上层的叶子在水流的冲击下不停摆动,水底沙石清晰可见,沙钻子(山溪小鱼,身披跟沙子般的花纹)或伏在沙上,考验人们的眼力,或摆动一下,钻进沙子里,抖起一些细嫩的淤泥。浅水处的石块上,长满了墨绿色石蒜,它们棕色的根贴在石块上,岸边秧苗般的浅绿色油草,叶尖上挂着水珠。初升的阳光照在水面上,金光水漾,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鸭子们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山溪边,争先恐后地跳进了水流,初次试水的它们毫不畏怯,挺起胸脯,扇动几下翅膀,头伸进水里,然后又抬起来,红色脚掌发力拨动着水,平静的山溪顿时变成了喧闹的集市。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这班童子军向上游进发,来到田头坝,进入一个波光鳞鳞的水潭。水流从筑起的堤坝冲进水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小鸭们显得很兴奋,如巡洋舰般在水潭上游弋。水潭的左边长满了狗贴耳(鱼腥草),右边石壁上长着一棵野柿树,十多个小果子还是青的,水潭的下方有片香蕉林,部分倒影投在水潭上。堤坝冲下来的水流比较急,小鸭子们爬不上去,老泉赶着鸭子们从田塍边绕道走,上游长满了油草,有很多鱼虾,小鸭子们在这里吃得颈脖下方已经有点鼓了。 鸭子们继续往上走,此时溪流的岸边长满了苇草,苇丛犹如拱顶般罩住了小溪,鸭子们穿地道般一个一个冒出来,老泉怕少了,细心地点了点数目。 南蛇丘的沙桐开花了,一些白花从脸盘大的叶子间探出头来,玉米苗似的季知熟此时结果了,嫩青的籽儿有赤豆般大小。来到南蛇丘,时间仍早,老泉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挑着一担水草从山上下来,“大印伯,又去油草湖割草啊。”“哟,老泉,这么早啊,小鸭蛮壮实的啊,哈哈,包这么大啊,可以装下你自己了。”老葵扛着一根晒干的沙桐,神气活现地走在大印伯后边,“山峦,老毡头,放鸭有什么用啊,还带个大挎包呢,准备捡鸭蛋哪。”“哼,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有本事你扛根松木试试,扛根沙桐还有脸呢。” 来到尾段子的时候,太阳已到了天空正中,小溪长满了sei(一种水草,查无此字,注音代替,阴平),鸭子们在里边吃水草和鱼虾、石螺。老泉百无聊赖,到山根下的小竹林里拧竹笋,父亲从灌木丛中钻出来,说老泉先回去吧,接着又到另一座山头割松香去了。回到家里的时候,老泉的腿肚子被油草刮了一道道的伤痕,有些血丝渗出来,同时发现《西游记》已经播完了,老泉有点沮丧。因为下午还得出发,老泉赶紧扒了几口饭。 二、奏鸣曲 盛夏,山谷被思蝉军团占领了。 太阳刚露头,思蝉就次第鸣叫,督促人们开工,有个思蝉伏在门前桃树树干上,“滋滋滋”地叫得特别大声,震得人头皮发麻,老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它立即噤声,刚伸手想抓住它,“嘶”地一声扇着翅膀飞远了。老泉发现最无聊的是思蝉,很难忍受它们的演奏,真是“偷吸人间甘与露,百无一用是思蝉。” 鸭子们的绒毛已完全褪尽,长出黑色的羽毛,身体也变得跟大人的拖鞋差不多大小,它们到田头坝的时候再也不用绕道走了,可以直接从水流湍急的坝子上爬过去,它们的叫声也变了,由当初的“唧唧唧”变成“呱呱呱”。老泉给几个有特色的家伙起了名字:有领导风范、体型比较大的那个叫黄鹂;颈上有一圈白毛的叫项链;翅膀上有几片白羽的叫白翼;食量大、肚子大的叫大肚;喜欢扑扇翅膀的叫飞机;头大的则顾名思义叫大头。 蜻蜓在凹脚下的秧田上空飞翔,水草丰美的凹脚下是鸭子们的乐土,这里小鱼小虾比较多,鸭子们在这里自得其乐,它们把头伸入水中,在水下觅食,它们的眼睛怕水,因为有一层薄膜包住眼睛。白翼比较勤,叼起一条泥鳅,像是在夸耀,黄鹂也不甘示弱,夹起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蟹吞了下去。老泉在田塍上捉草叶上的绿色的小思蝉(山中的思蝉有两种:大的是褐色的,鸣叫的声音大,类似于“滋……”,经常伏在树干上,比较灵敏,很难抓到;小的或绿色、或橙色,声音小点,类似于“迪……”,伏在草叶上,很容易抓到;估计这两种思蝉是不同种类的),到溪边摘黄色的茎春花(学名黄花菜,花苞长长的,花朵用来煮汤,又滑又鲜)。 鸭子们把溪水搅浑了,它到在岸边休憩,有的在整理羽毛,有地单脚站着闭目养神。 回到果林附近时,一条长长的青蛇从小桥上溜过,老泉避了避让它先行。到了禾坪,老泉搅好一盆糠饭,同时把瓷盆加满了水,鸭子们挤过去,拼命地吃起来,大肚如挖土机一样,头不停地插进糠饭堆里,像是在掘宝,很快颈下就像挂了个鼓囊囊的口袋,身体前半部分严重“超载”,走路也困难了,其它的也憨态可掬,不一而足。鸭子们吃完就拉,很快把禾坪弄得劣迹斑斑。飞机扑扇着翅膀,抓住了一只低空飞行的蜻蜓,禾坪上很多灰尘被扇到了门廊下,大头跟了上去,撕了个蜻蜓尾巴,有滋有味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