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朋友?仇人?亲人?。。。
散尽了嘈杂和躁动，也散去了压抑和兴奋。会议室里有了荡涤污浊后的清新和安逸，有了醉人的安静。 仿佛是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会议室里的两个人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各自在沉思。 宁飞扬在袅袅升腾的烟雾里出神，坐在会议桌对面的陆凯文则是嚼着口香糖一言不发地审视着他。 宁飞扬在香烟即将燃尽的时候狠狠地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掐灭。他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我有些事情还是要向你核实。希望你能够如实地告诉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仇怨，我还是要从你口里知道一切。”宁飞扬狠狠地盯住年轻人。 一抹不屑泛起在嘴角，陆凯文扬起了笑意。只是笑意里全是嘲讽。 “呵呵。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出面让苏晴打消了放弃总经理职位的念头，我绝不会和你坐在这里，更不会和你做无聊的交流。不管怎样，你今天没有让我失望。至少你还不是无可救药。”陆凯文掀起了毫无保留的反击。 静谧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宁飞扬皱了皱眉，他的手拼命攥紧，又渐渐放松。 “我想知道。苏晴本来的名字是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还有一个姓氏。她应该姓宁。是不是？”宁飞扬张开了口，他感到了自己喉结处蠕动的艰难。 陆凯文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对方，只是让笑意再次绽放。 “告诉我真相。我应经让人去了夏晓芙的家乡。我都知道了。她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她却抛下只有半岁的孩子自己去了国外。那个孩子被她的舅舅抛弃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不陪着孩子或者带孩子一起去国外？告诉我，苏晴是不是那个可怜的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晴是怎么找到我的？苏晴又是怎么找到夏晓芙的？告诉我这一切。我有权知道这一切？我也要知道你和这一切的关系。告诉我。”宁飞扬渐渐激动起来，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年轻人。终于在年轻人面前站定。 陆凯文一直冷笑着，一直在保持着得意的挑衅。 “不要以为嘲笑可以让我放弃追问。也不要以为你有多么高高在上。我是一个父亲，为了自己受委屈的女儿，我是会不顾一切的。我有权利知道一切，我不能被蒙在鼓里。你们真的残忍，你们竟然能够对一个父亲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竟然培养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的仇恨。她竟然为了报复自己的父亲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这一切必须被改变。我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从仇恨里走出来。我发誓。。。”宁飞扬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他几乎要把手挥向对方挺直的鼻梁上。 “够了！收起你的表演吧。苏晴什么时候承认你这个父亲了？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怜。你口口声声说你有权利知道一切，你大言不惭地说夏晓芙女士残忍。你呢？你做了什么？当夏晓芙女士告诉你她怀上了你的孩子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抛弃她，抛弃这个阻碍你攀上高官家庭的包袱。你还有脸说权利？在那一刻你已经丧失了你全部的权利。在那一刻你已经种下了仇恨。在那一刻你已经暴露了你的虚伪，暴露了你的残忍。在那一刻你已经没有资格抱怨所有发生的一切。”陆凯文仰起脸，眼里掠起凌厉，凌厉在讥讽的眼神里搅拌着。 宁飞扬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他狠狠地盯着对方。惊异的神色渐渐爬上脸庞。 长吸了一口气，宁飞扬坐下来。他在迅速转换的平静中仔细审视对方。 陆凯文也迎视着对方寸步不让。 “凯文，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当时的事情？告诉我，你和夏晓芙是什么关系？她在哪里？她好吗？”宁飞扬终于吐露了无力，透露了迟疑，吐露了内心的秘密。 再也抑制不住愤怒，再也抑制不住嘲讽。陆凯文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肆无忌惮。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陆凯文在笑声里倾泻着委屈，倾泻着歇斯底里的快意。 宁飞扬的惊异在对方歇斯底里的笑声里继续增长，他几乎是惊呆了。 一个从来不暴露真实内心的年轻人正在向他展示另一面的真实。只是这样的真实让人不寒而栗。 笑声渐渐软弱，渐渐止息。陆凯文笑累了，也在倾泻中变得疲惫。 “宁飞扬。你一直活在自己臆造的幸福里。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君子。直到现在你还在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去抱怨一个女人。你以为你是谁？和她相比，你就是一个垃圾，你就是一个十足的败类。她可以为了爱情牺牲自己的青春，她可以为了承诺去坚守一份不值得坚守的纯洁。她是高贵的。在你面前她是高贵和纯洁的化身。你呢？一个抛弃承诺的渣子，一个为了富贵抛弃自尊的卑鄙小人。不要侮辱她，你不配提到她，你更不配指责她。她很好。她永远活在幸福里，她永远让人尊敬。宁飞扬，你滚出她的生活，不要玷污了她的高贵。”陆凯文嘶哑着语声，眼角泛着红丝。 宁飞扬张口结舌地承受着对方的鞭笞，张口结舌地等待着对方的结束。 “你。。。你到底是谁？你的年龄。。。不，你不应该和她有特殊关系。我知道她所有的亲人，你。。”宁飞扬含糊地整理着自己的话，整理着自己的混乱。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你也没有资格知道她的事情。你只要知道你要付出代价就可以了。你必须付出代价。这件事还没完，你还要活在不安里。我发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我要让你一直不安，我要让你品尝被彻底抛弃的滋味。”陆凯文继续倾泻着自己的愤怒。委屈已经被荡涤，剩下的只是愤怒，得到彻底释放后的愤怒。 望着对方泛红的脸庞和夹带着血丝的双眼，宁飞扬已经无法维持敌意，他只是在咀嚼着对方的愤怒，品尝着对方的激荡。脑海里只有一个身影在不断变得清晰。 那个身影依然是那样的年轻，依然是那样的青春洋溢。残存的记忆留给自己的是一个女孩最美丽的瞬间。同时留给自己的是困惑和歉疚。 直到不久之前，自己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也许那是自己终生再也不可能修复的遗憾。 女孩子给自己提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要求作为原谅自己的条件。抛弃自己，抛弃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家庭。 宁飞扬已经顾不得品尝女孩子带给自己的纠结。女孩子极端的语气和要求让他有了深深的恐惧，也有了突如其来的期待。她难道真的和自己有关系？她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陆凯文的暗示和苏晴的幽怨都让宁飞扬急于知道答案，他立即想到了那个藏在自己心灵角落的女孩。想到了那个分手的时刻。 宁飞扬再也坐不住了。他迅速联系了专业的调查公司，他要求对方不惜代价搞到自己需要的情报。 消息很快传来，夏晓芙在分手后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孩，她在半年后参与了偷渡。那个孩子很快被她的哥哥抛弃在外地。至于苏晴的身世，调查人员也展开了调查。她生活的村子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她出生的医院也因为时间太久而失去了线索。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苏晴是在出生后很长时间才来到这个她一直成长的山村。没有人见证她的出生。 宁飞扬已经几乎可以肯定，苏晴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女孩。她在凌云公司的一切已经给了自己答案。她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自己现在需要的只是她亲口的承认。需要的只是她对自己的原谅。 自己亟不可待地迈出了寻求谅解的第一步，那就是把凌云公司交到她的手里，把公司的一切资源都毫不犹豫地转让给她。 在自己宣布正式辞职的那一刻，在自己把女孩正式送上总经理职位的那一瞬间。骄傲在自己的血液里流淌。所有的失落都在那一瞬间得到了补偿。 那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根本不曾想到会拥有的女儿。 此时此刻，陆凯文的极度激动却让自己困惑，让自己手足无措。 他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也是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他一定和夏晓芙有关系，否则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夏晓芙之间的秘密。他和苏晴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何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才走到一起？苏晴找到她的mama了吗？究竟是陆凯文在支持她还是夏晓芙在支持她？ 困惑纠结在脑际，宁飞扬已经顾不上和对方对抗。已经顾不上对方对自己的侮辱。 沉寂再一次笼罩着两个神态各异的人，压抑再次让气氛窒息。 “凯文。答应我这个年长者的请求。无论你怎样看不起我，可是有一个事实不可以改变。我和她们是亲人。无论我做得有多么不好，我也应该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晓芙过得好不好，我要知道苏晴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是我还是厚着脸皮提出这个请求。不需要别人给我惩罚，我自己会惩罚自己。我还有良知，我还有感情。但是，我更需要知道怎样惩罚自己。凯文，告诉我，告诉我我的罪行究竟有多深。求求你了。”宁飞扬打破了沉闷，他的声音在颤抖， 陆凯文审视着对方，他在犹豫，在下决心。 “宁飞扬，你一直活在骄傲里。可是，你自以为是的成功在夏晓芙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你真的很可怜。你以为自己当年抛弃了一个羁绊你前程的包袱，可是你抛弃的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抛弃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心。我告诉你吧。你知道你败给谁了吗？你正是败给了她。她仅仅用十几年的时间就积累了远远超过你的财富。我正是用她的财富击败了你。你现在可以知道是谁让你这样狼狈了。我只是用她的财富让你失去了凌云公司。她很好。你不用再记挂她的事情。因为你不配。也请你不要再提起她。”陆凯文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不屑。 宁飞扬品味着苦涩，也品味着轻松。 那个女孩让此刻的自己品味着复杂。她的一颦一笑都越发地清晰。 她的成功让自己欣慰，也让自己惭愧。 宁飞扬仰起脸，眼里泛起了神采。 “好。我不再追问晓芙的事情。那么苏晴呢？她究竟是怎么被找到的？她这些年受了苦吗？她是我们的女儿吗？”宁飞扬再次感觉到了喉头蠕动的艰难。 陆凯文皱起了眉。苏晴这些天一直在恍惚中，自己也一直在躲避着和她提起这件事。 “告诉我吧。让我们两个人解决我们的事情。毕竟，她有权决定我的命运。”宁飞扬几乎是在软弱的语气里哀求。 陆凯文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前的人在这一瞬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生气。他正在煎熬中迅速萎靡。 “宁飞扬。其实答案在很久之前就摆在你的面前。它不停地出现，你不停地错失发现它的机会。你应该知道，要想从茫茫人海里寻找一个人是何其艰难，可是我们没有放弃努力。我们很幸运，正是苏晴发现了我们。宁飞扬，她可以发现答案，你也应该能够做到。我希望你是一个有心人。你自己去寻找吧。答案一直在你的身边。你曾经无数次和它擦身而过。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了。希望你抓住这个机会。”陆凯文站起来。他失去了继续倾泻的激情和气力。 只有疲惫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对宁飞扬，他有了深深的无奈。 自己的母亲一生都在留恋这个人。宁可儿耗费了自己的青春来寻找报复他的机会。自己万里迢迢地跑来和他虚与委蛇。 这一切就为了此刻这短暂一刻的倾泻？就为了这短暂的快意恩仇？ 他究竟值得吗？他究竟是什么人？朋友？仇人？还是不可分割的亲人？。。。 没有答案，只有突然涌来的迷茫。 宁飞扬独自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他的头脑已经乱成一团。 陆凯文似乎给出了答案，但是，他似乎又什么都没给自己。 答案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无数次错过答案。答案究竟是什么？ 宁飞扬进入了石化的状态。 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个答案，也比任何时候都接近这个答案。缘巧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