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杀人者里克也
晋献公吞并虢虞两国赢得了国内国民的欢欣鼓舞，百姓们都视他为晋国的大英雄。 这时候秦穆公任好即位六年，还没有立夫人，中宫空虚。秦穆公派大夫公子絷前往晋国求婚，想娶晋献公长女伯姬为夫人。 而晋献公为了平衡晋国后宫外戚的力量对比，很快便答应了秦穆公的请求。 伯姬是申生的大姐，从小就对申生疼爱有佳，如果她嫁入秦国，那么申生也将获得一个强大的外戚支持。 但这就引起了骊姬的不满，他责备晋献公出征时不带上奚齐，现在又让伯姬嫁入秦国，这分明就是想让申生继位。 晋献公被骊姬弄的是心烦意乱，于是想到用占卜之术来决定，到底要不要让伯姬嫁入秦国。 当年立骊姬为夫人时，晋献公就曾靠占卜选择立或不立。当然虽然得到的是祸国殃民的凶卦，但晋献公依旧是按照自己的内心需求行事，并没有采纳占卜结果。 可是对于女儿的婚事，晋献公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明确的意见。于是晋献公派太史苏占卜此事，得到卦第六爻，这卦上是这么说的：士刲羊，亦无亡皿也。女承筐，亦无贶也。西邻责言，不可偿也。太史苏一看，这还有“西邻责言”的话，这秦国可就在晋国的西边，而且本来就是说嫁娶之事，变卦为，殊为不吉，看来这婚事最好还是赶紧停止。晋献公又让太仆郭偃用龟甲占卜，谁知这龟甲说的倒是吉利，而且还是上吉。具体是这么说的：松柏为邻，世作舅甥，三定我君。利于婚媾，不利寇。这说的很明确了，看来秦国与晋国的姻缘还是三世姻缘。秦晋之好，妯姻之国。太史苏一看急了，这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自己算的卦居然不准了。 其实这算卦，一般都是以第一次的卦象为主，第二次和第三次就显得不灵验了。 晋献公再一次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结果。其实晋献公根本从心里已经承认了把女儿嫁给秦穆公就是很有前途的。占卜只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堵住骊姬的嘴，让她无话可说。 优施在晋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下大夫，但他长袖善舞游走在晋国政治高层，与里克保持着亲密的关系，这天优施专门来到里克的府邸饮酒，他的小心奉承的优施深得里克欢心。酒酣耳热之际，优施说有新作的歌曲，献给里克。 里克一听便来了兴趣，“哦？就请先生演奏。” 于是优施离席，只听他唱道： 暇豫之吾吾兮，不如乌乌。 众皆集于菀兮，尔独于枯。 菀何荣且茂兮，枯招斧柯？ 斧柯行及兮，奈尔枯何！ 里克听完后顿时心生疑惑，他是何许人也，这首歌明显带有政治色彩，但这首歌他却听得是迷迷糊糊，于是便询问优施，“这首歌言外之意是什么？到底什么是菀？什么是枯呢？优施想不到你也会玩弄这些文字技巧。” 优施轻声笑道，“里克大人不妨联想一个画面，假如一个母亲是夫人，她的儿子将要成为君侯。本深叶茂，众鸟临朝，这便是所谓‘菀’。而假如母亲死去，孩子又被诽谤，无所依靠，即将树倒鸟飞，那边是所谓‘枯’了。” “大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优施说完这些话，突然不辞而别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里克呆住了，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优施今日却这么嚣张跋扈，他这是背后有人撑腰，这是威胁，这就是**裸的威胁！ 所谓“菀”，说的当然是骊姬和她的儿子奚齐，而“枯”，当然是死去的晋献公先夫人与世子申生了。 里克从先前欢快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片刻间，惊讶、愤怒、担忧种种情绪包围着他。他一怒之下掀翻桌案，想他里克在晋国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今日却被一下大夫一名戏子给唬住了，太丢人了。 他早就知道骊姬对世子申生不怀好意，但是他没想到骊姬之党居然如此大胆妄为，居然派优施这样一个戏子威胁堂堂的朝堂命官！ 但是有恃无恐之人扬长而去，贪生怕死之徒雷霆之怒。，他心里真的害怕了，害怕优施所说的树倒鸟飞的情形出现，更害怕自己就是那将要无巢的飞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里克虽然在晋国厉害，可是他的后辈们就显得有些疲软，在晋国朝堂没有什么政治影响力，万一他在晋国国本之争中倒台，那他这个家族就会彻底毁灭。 里克现在面临两种选择，一继续支持申生将一切都压在申生的身上，若申生继位，里克在晋国的地位就如同郑国的祭足，齐国的管鲍一般。可若失败一切为零，且没有从新来过的机会与可能。 二就当无事发时，在申生与奚齐之间不选边站，就默默看着局势发展，不装疯卖傻，怎能安然无恙？ 这天夜里里克独自在庭院漫步，虽然月色如华，清风淡雅，可现在他的心是冷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月色。等到夜里睡下也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要把自己撕裂成两半，一半为申生，另外一半为自己。 可是里克转念又想，就算优施此举肯定是收到了骊姬指使，可是骊姬能有这么大胆量敢威胁他吗？莫非是晋献公的意思？里克越想越害怕 ，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里克就在今晚不复存在了，里克虽然足智多谋，但是优施一介优人就能将他吓得如此沉不住气，果然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第二天晚上，里克设宴款待优施，而下人去优施府邸时，发现优施早已换好衣裳，仿佛就在等待里克邀请他。 看来优施对里克的心思早已了如指掌，他知道里克一定会再来找他的。 虽然里克心里明白世子申生处境不妙，也深深同情申生，但是面对着骊姬的威胁，更重要的是晋献公的态度，这些因素着实让他失去了自信，既然没有信心，便会想到自己的处境。 里克不愿意助纣为虐，如今也不在愿意帮助申生，让自己让家人受到威胁，为了让骊姬不威胁自己的家人，他今晚就要向骊姬摊牌，表明立场，也就是放弃对申生的庇护，主动隐退，但他需要骊姬的保证，保证奚齐继位后不得找他们家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