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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两面佛,坐度道

    星星之火尚有燎原之势,井底之蛙亦能一跃冲天。领袖已去,信念尤在。慷慨悲歌,不能解忧。试问少年愁,愁何处?老人忆,忆何方?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度道圣歌》

    普海法师此言一出,可以说是举座皆惊,然而反应最大的并不是诺顿,却是梅可妮和朱轩两人。

    尽管刚才诺顿与老农两人之间的问答不明不白,梅可妮也没做理睬,但现在她真的坐不住了。因为让她吃惊的是,老农说的那样东西,正是鹰王度里代表修道者最高身份的象征物,被称作“面壁者”,也有人称呼它为两面佛。

    望着老农手里漆黑色的雕塑,梅可妮不禁多瞟了几眼,终于确认,这就是面壁者。然而此时面壁者因该在鹰王度的坐度使者-大长老手里保管着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诺顿的令牌里?这不合情理,除非其中有一个是赝品。想到这,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望了望普海法师凝重的表情,心中有些挣扎,究竟哪一个才是赝品呢?

    “众生千情,千情百面。情至所归,冷眼以观完万年,唯面面相觑,是为面壁者。面壁者,两面佛也,面颜相对,坐度道。“

    她依稀记得自己跪在齐腰深的水里,忍受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望着远处黑暗里坐度使者手中已经激活的两面佛冒出的幽蓝色光芒。

    幽蓝色光芒在漆黑深邃的无边空间里跳跃着,如同一盏明灭不定的引魂灯。她就这么静静地跪着,双眸定定望着鬼火划出的一个又一个符文,一边抗拒着足以使血液碎裂成冰的寒意,一面还要强撑着破除由朗诵声引来的幻境。那是她第一次进入鹰王度诞生时的祖地,经历着正式宣誓成为鹰爵前的最后一道考验。

    梅可妮晃晃头将记忆中的画面驱赶走,那冰凉透体直入心扉的寒意仿佛又一次冒了出来,侵蚀着她的心灵,让她惴惴不安。

    为了消除掉那种瘆人的感觉,她连忙往自己嘴巴里塞了很多蘸过辣酱的鱿鱼圈,大嚼特嚼起来。鲜嫩多汁的牛筋草配上咸香辣味十足的蒜蓉辣酱,一入肚,一下子就将心中的阴霾驱赶得干干净净。

    包括那个”既然大长老手中的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就是假货喽。可是如果真是如此,这个老头又为什么要对一个伪造品这么动真性情呢?“的念头。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些后辈?“与梅可妮习惯在心里自问自答不同,朱轩性子很烈,当即就拍案而起了。

    尽管她嘴上对那个盟约不以为然,但心底里显然也是极其重视的,连称呼都不用敬称了,足见其内心之震怒。

    这一掌力道极大,只听砰地一声,桌上的石碗石碟一切蹿了起来,随后又咣当一声落回桌面。索性这些器具老农用了不知道有几个年头,都是异常坚固,倒也没有破损。

    “我们好歹也是盟约者,这是无上的圣物,是我们誓死也要捍卫的目标。虽然当时我们还不在,可是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圣物还在世的消息?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机缘,我们几时才能见到?你就这么轻描淡写??”

    朱轩怒发冲冠,一头扎起的长辫迎风扬起,快要把头绳都给绷散了,脸上满是怒容。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老农的回答比原先更加沉稳和淡然,说起立盟大典时油然而生的豪气仿佛瞬间烟消云散。

    “不管是在我心中,还是在我们的心中,它都已经消融了。就算真的还在这世间,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老农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悲凉而沉重。

    诺顿见酒局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忙起身提起酒壶给众人续酒。谁知就在他给梅可妮添完酒,准备起身的时候,却一把被梅可妮拉住了。

    望着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诺顿有些错愕,因为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在水晶宫宴会上第一次见到梅可妮的场景。望着她睫毛下扑闪的大眼睛,脸颊一下子微微发烫。

    冰凉的触感和一阵轻轻的拉扯终于让诺顿反应过来,原来梅可妮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并牵着他的衣角往下扯着。看样子梅可妮似乎是想让他蹲低一些,以方便私密交谈。

    在心里挣扎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姑且相信老农手里的也是一枚“面壁者”,对于鹰爵来说,它其中的一个重要作用,便是启门石。

    所谓启门石,就是能打开一切重叠的空间之间的链接通道,是使得使用者能从一片空间转移到另一片空间的法器。

    然则只有境界抵达法域的人才能使用这种法器,否则蕴含在其上的天道之力反而会吞噬持有者的力量,使得贸然使用者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既然诺顿能持有它那么久的时间,那么想必即使他不是鹰爵,也一定有使用的特殊手段。而如今已经化敌为友的老农,就算不愿帮忙,出于先前贸然动手的愧怍,也因该会出手相助,不过这也是下下之策。

    “帮我一个忙好么?“梅可妮轻声在他耳边说到,”两面佛是一把钥匙,我需要它来帮助我离开这里。想必你也想速速离开这里吧。如果可以,请务必要取回来。“

    诺顿有些迷惑,”雕像怎么就成了钥匙?又是通向哪里的钥匙。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何来帮助取回之理。“不过没等他问,已经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诺顿起身向着崖边一望无际的连绵群山望去,却没有见到一个人。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一道比老农更加苍老,却无悲无喜的声音自崖边帷幔一般的幕布后传来。幕布中央如同落下一颗水滴,引得一层层涟漪在帷幕上荡漾开来。群山白云,野鹤表面氤氲起一层雾气,又渐渐散去。

    普海法师慢慢抬头望向声音响起的方向,眼里一点点地就闪出了泪光。

    “无忧长老,您也来了,来见见他的遗物吧。“老农慢慢站起身,将雕像捧在手心。他的话音未落,一位身材纤细修长,须发皆白但却鹤发童颜的老者从帷幔后如幻影般闪现。在水雾一般的烟气中一点点现出真容,负手而立,儒雅而清高。

    “公孙爷爷!”见到这个气宇轩昂,一身白色长袍纤尘不染,神态慈祥而安宁的老者。脾气暴烈的朱轩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喜欢撒娇的小猫,欢快地叫了一身就跑了过去,一下子就扑到了老人的怀里。

    “爷爷,你怎么来了?“朱轩亲昵在长袍上蹭了蹭,见爷爷并没有理睬自己,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您不是去致远山找人下棋了么?怎么到这来了?“

    公孙无忧没有说话,从他在帷幔后静静观察开始直到他现身,那一双澄清如明镜般的幽兰色眸子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农手中躺着的那枚两面佛。

    “爷爷!爷爷!”公孙朱轩摇晃着老人的手,试图唤醒他沉滞的目光,却发现公孙无忧并没有任何反应,眉头一凛,轻哼了一声就松开了手。

    “哼,什么东西这么好看的嘛。”朱轩显然是极喜欢她的爷爷的,平实也肯定很受宠爱,现在便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见到爷爷是在望着那个小雕像时,朱轩嘟起了嘴,像是突然醒悟过来爷爷也是瞒着她的人中的其中一个,就不满意地说。

    ”那老东西瞒着我们也就算了,爷爷,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呀。“说着一边扶着爷爷向着桌边走了过来,一边就撒娇似地甩着公孙无忧的胳膊。现在的朱轩,完全不像是一个泼辣的女武士,倒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方才吟诵出那首著名伤别离的词的人因该就是这位无忧长老了了,年纪与辈份显然与普海法师是相仿的,甚至还要更甚一些。

    “乖孙女,法师说的没有错。那是我们这一辈的恩怨,与你们并无干系。世道沧桑,人心鬼诈。物是人非,人去楼空,有些往事还是尘封起来比较好。”公孙无忧一边走,一边摸了摸孙女的辫子,眼里含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