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接近三个月了，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一方天空东奔西走，每晚都几乎要到凌晨才能睡着。 睡着了梦中出现的全是林霜的脸，健康的，生病的，好看的，憔悴的，偶尔林霜没有来梦里他好不容易空下来的脑袋便又被那胖嘟嘟的小家伙霸占。 他抿着小嘴巴眯着眼睛朝他笑的时候真的很像小时候的他，他总在梦里梦见他红扑扑的小脸，还有临别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然后他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醒来。 不管是林霜还是可爱的小家伙就都会消失，他面对的还是冷冰冰的墙壁，没人跟他说话。 他尽了所有的努力，能找的关系都找了，甚至无奈之下还给石南和白谷雨打了电话，他们的人脉比他广的多，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可他至今还是没有找到林霜。 不过谢陆林的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他希望接到他的电话又害怕接到他的电话，怕谢陆林带来的是个坏消息。 沈慕寒就安慰自己，没有他的电话也好他也可以放心，虽然他没找到她，她应该也没有回去，可至少他能确定目前为止她都还好好的活着。 活在他身边。 他只是还没找到她。 有时暴雨的夜晚他突然醒来就坐在床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闪电照亮了墙壁，雨点刷刷的打着窗玻璃。 这样的夜晚他总是十分想念林霜。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他想抽根烟试试，说不定就不会那么难受不会那样孤独了，可他想到林霜讨厌烟味还是忍着没动。 他还期待着跟她重逢那一日，他要给她最好的一面，不可以颓废。那不是她喜欢的沈慕寒啊。 也是这样的雨夜，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脚乱乱的听在人的耳朵里心情也乱乱的。 沈慕寒睁着眼睛愣愣地望着窗外，有雨水顺着玻璃一路滑下来。然后消失，床头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 拿出手机看到备注是“妈”的时候沈慕寒几乎屏住了呼吸，每次看到家里人的名字他都是这样的心情。 或许是林霜有了消息，可能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也或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再者就是他们想他也想林霜了。 他很快接了电话。 “妈，什么事？”因为是跨国电话话费挺贵，每次的通话都像是履行任务，各自汇报情况。几乎聊不了几句家常。 林妈也没有遮遮掩掩，“小寒啊，孩子昨天发了烧，不过你别担心我和你爸给他送到医院现在已经退烧了” 沈慕寒蹙了蹙眉，“发烧？很严重吗？” “现在已经没事了，都已经回家了，精神好着呢！”林妈说着小声逗起了孩子，沈慕寒听到她轻声哄着“乖，这是你爸爸，叫声爸爸” 孩子没有叫。他只在电话那边咯咯咯不停地笑。 林妈又哄了两声，还是没有叫，就只是咯咯笑个不停。 沈慕寒心头忽然酸酸的，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堵得心里难受，那是他的儿子，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能吐字了？是不是会爬了？ 还记得他的爸爸mama吗？ 那么小的孩子，现在应该都不记得了吧，他从来没有喊过爸爸mama这会突然让他喊他怎么喊的出来？ 不是谁的错，他只是做好了一个好丈夫，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好儿子。 沈慕寒轻笑一声嘴角却带了苦涩，他没有计较这个问题直接扯开了话题，“妈，家里一切都好吗？” “好。小林他爸妈有时候也会来帮帮忙，什么都很好”林妈特意提高了嗓音可她的声音似乎从林霜走后就带了祛不掉的心酸。 “小寒啊，你在那边也要注意身体，别亏待了自己”林妈说着就已经红了眼，沈慕寒在她心里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她怎么忍心让他异国他乡过着苦日子，好几次提让他回来都被否定了。 后来她也就不提了。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林妈又道，“你也别着急，慢慢来，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霜霜还好好的呢” 沈慕寒笑了一下，“妈，我知道，你们要保重身体” 那么多个****夜夜，每一次在期待与失望之间徘徊他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才能坚持到今天。 沈慕寒刚想说挂电话突然听电话那边传来稚嫩的孩子的声音，咬字软软的，嘟嘟囔囔的听不清，可的确是在说话。 林妈也顿了一下，她将小家伙往怀里又搂了搂，“乖，再喊一声” 小家伙就乖乖地又嘟囔了一句，然后又咯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 虽然还不是听得很清楚，可沈慕寒听出了那两个字，小家伙用他稚嫩的娃娃音艰难地挤出了一声“爸爸” 普通的两个汉字却有着不一般的魔力，听在沈慕寒耳里似乎一瞬间砸入了他心里，令他整个人都一瞬间怔住了。 他几乎要红了眼眶。 张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就是小家伙的笑声，银铃一般，听着人又喜欢又心酸。 挂了电话之后沈慕寒直接下了床，走到窗前笔直地站着，外面的雨还在下似乎没有停的趋势，天很黑，一片水雾蒙蒙的除了几盏灯火的模糊轮廓什么都看不清。 他叹了一口气。 这时床上的手机却又响了。 是石南的电话。 沈慕寒盯着那两个字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石南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是不是有林霜的消息了？ 他手指都有些颤抖，立即点了接通，果然是石南的声音但他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甚至不是消息。 他只是来安慰他的。 “是不是有消息了？”沈慕寒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尽量把话说的镇静一点，石南沉默了一下，“没有具体消息，不过快了，你别担心” “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不然等找到了林霜你自己先垮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跟她交代？慕寒，别太拼命了，我真怕你撑不住了”石南的声音适时低了下来。 沈慕寒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平淡的“哦”了一声。 他还以为是林霜有消息了。 原来又是一场空欢喜。 沈慕寒拿着手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又在窗前傻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缓步走回去躺回床上。他睁着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睡意。 这一晚注定又是个无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