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菩光,你喝酒了
“发这么大火气作什么,本尊不过是以礼相待,何况菩光他也乐得接受,你发哪门火气,杀了本尊的下属,还毁了本尊的合欢林!” “你说……菩光他,自愿的?”留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声音打结。 月如浓长眉微挑,眼角泛着诡谲的浅笑,云淡风轻道:“你说呢,菩光的为人,若不是他要求,本尊能奈他何?” “咣当!” 承影剑落地发出清脆响声,留佛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嘴唇发白,指尖哆嗦,差点站立不住,也只是几秒钟,她眼睛变得血红,跳上前去狠狠扯住月如浓衣领,厉声道:“他在哪,带我去!你若是使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我岳留佛不会放过你!” 月如浓慢慢伸出手,将留佛泛白的指头一个一个掰开,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衫道:“之前不是东躲西藏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改变注意了?你让我带你去我就带你去?你把本尊当做什么了?” 留佛不惧地盯着他:“月如浓,你少装模做样!你不惜亲自将我从魔界骗回來,自然有你的打算,我改变注意,也是有我的打算,带不带随你,菩光,我是救定了!” “说的这么肯定,你可知缘腓和那个姓安的小子现在可都在本尊的手里,本尊让他们生,他们便能活着,本尊让他们死,他们绝不可能再出现在这六界。你不过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女弟子,凭什么和本尊对抗!” 留佛贴近一分,大声怒道:“就凭你月如浓不敢杀我!” 霎那间风止云停,寂静的沒有任何声音。 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中间卓然而立的少女,那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震痛了每个人的灵魂。 月如浓呆愣了半晌,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紫,忽地将手举高,掌中盈聚着暴躁的力量,巨大的妖气肆意,狂风大作,翻涌的怒气让人睁不开眼睛。 眼看就要一掌拍下來,留佛不死也会丢掉大半性命,她却动也不动,眸中倔强而又坚定,甚至是嘲笑。 掌风逼近,掀起她垂落在额前细碎的刘海,倘若这一掌真的拍下,几乎**崩裂!留佛依旧睁大眼睛,丝毫不惧。 最终月如浓败下阵來,手停在留佛额头一指之处,轻微颤抖,月如浓气的几乎要发狂,妖冶精致的面容扭曲着,恨不得将留佛生吞入腹了才解气。 “好,本尊不敢杀你?说的好!哈哈哈哈……” 月如浓怒极反笑,陡然用力掐住留佛一只胳膊,两人一闪,便消失在吓呆的众人面前。 一路浮光掠影般经过层层深宫,月如浓手如重钳,差点将留佛胳膊都要扯断。 不过半刻,便來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重重叠叠的高级结界,三步一兵,五步一兽,将整座院落里里外外包围的水泄不通,这些精兵无不是目光炯炯,神情戒备。 留佛心跳加速,她知道,菩光就在里面,淡淡的佛光从屋舍溢出,属于菩光独有的味道已经窜入她的鼻尖。 然而,却有些不同。 正恍惚间,两人已至,月如浓猛然将她丢进院中,长风吹动他鲜红的长袍,猎猎飞舞,他阴狠地笑道:“去吧,菩光就在屋里纵情享乐,你闻见了吗,多么浓郁的酒香啊。” 留佛从地上爬起,刚要说话,屋内娇滴滴的媚声此起彼伏,女子欢笑的****如魔咒一般,让留佛如遭雷劈! 她再也不管不顾,疯了似的一脚踹开房门,一室酒味和浓厚的脂粉味,闻之欲呕,里面的情形让她心痛至极。 “菩光!滚开,你们滚开!都滚开!”留佛拿着剑朝着那群衣着暴露的妖艳女人乱劈乱砍,眼中被水雾蒙住。 她恨不得杀了所有的妖女,怎么可以这样玷污菩光的清白!一室惨叫声,奔跑声,桌椅碰撞,杯碟碎裂,血流溅了一地,留佛大声吼道:“肮脏的女人,都该死!” 眼睛里除了杀人还是杀人,她真是恨极了,恨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恨极了月如浓! “小佛……控制,控制自己,别,入魔。”角落里,菩光虚弱的声音蓦然让留佛清醒几分。 她丢掉剑,失神了一瞬,妖女们敛着衣服便趁势逃脱。 “菩光,菩光……对不起,我來晚了……”留佛摇头哭泣,自责不已。 这才过去多少时日,菩光越发消瘦不堪,体内真气几乎耗尽,衣衫有些凌乱,满身酒气,只是一双温润的眸子,仍旧淡然悲悯。 留佛忍住眼泪,快速打了个印结,不由分说拉住菩光的手腕为他渡入真气。 菩光摇头,淡淡道:“沒用的小佛,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的气息与我的气息刚好相反,只会加速我体内真气的衰竭。” “为什么,为什么!月如浓他对你做了什么?还有你这酒气,这酒气……菩光,你,你……”她再也说不下去。 “本尊沒做什么,本尊只不过是在帮他而已。他若是不破酒戒,就得破色戒,两者只能选其一。”月如浓居高临下,看着相拥的二人,神情有些复杂。 “你滚!你给我滚!”伴随着留佛愤怒的话语,一支尖锐的箭呼啸着向月如浓袭去。 从未有人三番两次挑衅月如浓的尊严和权威,留佛今日显然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让他滚?月如浓暴怒,眼见又要打起來。 “你走吧。”菩光慢慢起身,虽一身狼狈,酒味弥漫,可挡不住浑身淡然气度,他的语气有些冷,亦有些怒。 月如浓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深深看了一眼菩光,隐忍着怒火,冷哼一声,转身摔上房门。 菩光晃了晃身子,似有些支撑不住,留佛连忙上前扶住,犹豫着问道:“菩光,告诉我,你是不是自愿过來的?月如浓虽然法力强大,可不至于能困住你,你何必这般……” “是,是菩光自愿。” 他一说话,呵出的酒气混合着他原本清新的气息,让留佛有些难受,她微微别过头,眼圈通红,似责怪又似心疼,低头为他整理着衣衫道:“你的信仰便是留佛的信仰,今日你破戒饮酒,一定是有什么不可言喻的苦衷,倘若佛祖知道,也不会怪罪于你。” 菩光黑眸看着留佛忙碌,声音有些飘渺和迷茫:“小佛,菩光……不是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是不是?曾经菩光在如來大殿,每日聆听佛祖教诲,超度众生亡灵,体察民间疾苦,以为这样便是菩光的一生。所有的一切都信以为真,但是,突然有一天,菩光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幻影,用任何的佛理都解释不通,且菩光总是为它所动,不由自主随它牵制。小佛,佛祖会怪罪的,佛祖已经抛弃了我,菩光现在连自赎都不能。” 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无助,如此凄惶不安,留佛心像是被刀一片片割下,鲜血淋漓。慢慢俯下身,将菩光抱紧,安慰道:“无论菩光是仙还是佛,都改变不了他是留佛心中的天神,你要做你自己,不能为他人左右,我知道你自责,你彷徨,你身不由己。可是菩光,人活着就要坚持本心,佛家的道理留佛不懂,但我知道,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菩光。” 阳光从窗柩透过,流泄在相拥的二人身上,碎星点点。尽管一室杂乱,满地狼藉,却挡不住温情蔓延。 而窗外,月如浓靠在门边,微仰着额头,清风拂过他艳红的衣角,眉心朱砂泣血,他面对阳光,微闭着眼睛,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 菩光露出个极淡的笑容,漆黑的瞳仁在折射的阳光中越发璀璨夺目,脸色依旧消瘦苍白,他开口道:“菩光的信仰只有佛祖,若一定要感激,菩光最感激的就是佛祖让我遇见了小佛。你说的对,做什么事情,莫不如坚持初心,才不会后悔。” 留佛使劲点头,一瞬间又仿佛回到从前,菩光依旧是那个不染凡世,淡然高贵,对她浅笑的静雅佛坨。 她坚定道:“留佛一定会保护菩光!” 菩光摇头苦笑,看着地上一片片的血迹,伸手将它们净化,温润的看着留佛道:“仙别山中,鱼暖湖底,那个人,是谁?” 留佛沒想到菩光居然会问道这个,呆愣了一瞬,脸色挣扎片刻,咬着嘴唇低声道:“魔帝暗夜祭痕。” 她不敢再看菩光,以菩光的聪慧,他定是早早就看出一些端倪,只是他的性格原因,不说出來而已,也或许是不屑于说。如今再次让他上心,难道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月如浓对他做了什么? 留佛痛苦的思索着。 沒有想象中的惊愕,菩光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目光有些飘忽,声音更像是从远方传來:“他是不是很爱殇北缘……” “你说什么?” 留佛沒有听清楚,遂询问道。 菩光却转了话題:“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缕残魂,只是多亏佛祖庇护,用至乘大金法暂时修复,才得以生存。佛祖只言,若要彻底根治,便只能找到本体之魂,融合才能复生。这次來妖界,也是为了证实心中所想。” 留佛口中似含着苦水,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