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薛阳来救
他为爱飞蛾扑火,堕入深渊,她同情;可是魔性的滋长,失了本性,助长杀虐,这就是他自甘堕落! 楚千雨淡然一笑,仿佛什么都不以为意,他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带你去个地方,稍后咱们再用刑。” 那轻松自然的模样,像是邀请她去后花园赏花一样。留佛已经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能够体现出他心情的东西,事实上,这张面具,他已经驾轻就熟,和内心彻底分开了。 “你带路。” 她淡淡道,看也不看那只手,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两人又沿着浸满鲜血的台阶一路向下。 啪嗒,啪嗒…… 鞋子已经被血彻底打湿,发出轻响,却格外清晰。空气越來越冷,潮气也越來越重,带着一股股阴暗绝望的味道,留佛甚至怀疑,这座地下暗狱是否有尽头。 个别的狱卒从他们身边经过,手上拎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有的刚刚使用过,上面还沾着血rou沫。他们各个面容凶狠,当看到一身白衣的楚千雨时,无不是低眉躬首,温顺如猫。 留佛撇了一眼,有个狱卒竟然轻轻颤抖。 晃神间。 “到了。” 楚千雨在一扇普通的石门面前停下來,这石门严丝合缝,竟然从外表看不出痕迹,他将手按在石门上雕刻的狮子头上方,那门自动向两边撤退,门内景象一览无余。 留佛瞪着眼睛,脸色雪白,嘴唇哆嗦,全身开始发抖,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倒下。 “你们,你们简直是魔鬼!丧失人性的魔鬼!”她压抑着愤怒和恐惧,眸子通红。 一排排七八岁的幼子,被绳子绑着吊在墙壁上,早已经沒有了生命,全身干枯沒有一丝血气,表情惊恐而害怕,他们还穿着在人界时的衣裳,有的手中还握着娘亲做的小香包…… 这有多少?几百?上千? 满满当当地充斥着整个石洞,散发着冰冷,绝望,潮湿的地下山洞,他们都是孩子啊!都还是年幼无知的孩子啊! “你们,做这些,就不怕遭天谴遭报应吗!”她有些失控大叫,双手捂住面颊,眼泪从里面溢出。 “这些,我们魔族只是插手了一半。”楚千雨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留佛悲愤交加,在那些无辜孩子们空洞死寂的目光下,她还是抑制不住眼泪,喉头动了几下,压抑着嗓子道:“这其中就有早先人界丢失的那些童女吧,原本就查到和千夏红妆的千闻宫脱不了关系,如今看來是正确的。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大司命让我看这些是为何?如果仅是单纯地想要吓吓我,那就不必了,留佛虽不经吓,可也是有三分骨气的。更何况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即使报仇,也该会找那些对他们下手的人。还有,若是您那葫芦里还有什么药,不妨一块儿倒出來,瞧个仔细,也好说明白话。” 楚千雨慢慢走到石门右侧,不知动了什么机关,两侧的石门开始合拢,将那一室惨绝人寰的景象隔离。 “既然让你看了这个秘密,我自然不会怕你说出去,他们要这些幼童如何我不清楚,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还有,我已经让你看了这些东西,希望你记着,说不定以后会帮上你很大的忙,算是我入魔之后做的最后一件善事,你一定要记着,尤其是……他们少了什么东西,这对你很重要。”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留佛反复回想了几遍之后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不由惨然一笑:“记得,当真要记得,不光我要记得,这些孩子们想必也会记得清清楚楚,多谢你最后的善良,给了留佛今生难忘地一次回忆。月哥哥也说救我是他今生做过的唯一善事,可是他却次次骗我。所以,我现在开始相信,什么善事恶事,做就做了,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需解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自会衡量,你说是吗?大司命。” 楚千雨点点头:“的确,那就当我什么都沒说。还有,你朋友的性命我自会留下,之前的那个约定,仍然算数,信不信……由你!” 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去,只是背影有些萧索,留佛再看了一眼那关闭的石门,心中再一记沉闷,深呼吸了一口这黏重的空气,跟了上去。 月亮西斜,这一片被隔离的区域时刻上演的惨绝人寰的杀戮。 当她被扔出來的时候,天将明未明,仍挂着几颗稀疏的星,这是一片荒芜的山脉,野草疯长,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露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混合着血水,滴答滴答,一路撒下。 全身拆骨一般地疼痛,魔族的酷刑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钢针之上。楚千雨是沒有丝毫留情的,不管是忌惮于魇冰反复无常,还是别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她最关心的是,孟小年和缘腓怎么样了,有沒有成功逃出來。还有这个山路,她要走到什么时候,不管怎样,活着,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清晨地空气有些凉,可她却满身大汗,身上被毒虫咬出的伤口不计其数,汗水津入,发疯般的难受,她喘着粗气,咬紧嘴唇,固执地向前挪。 一双同样被打湿的鞋子出现在眼前,她诧异抬眸。 “薛阳哥哥……” 委屈和酸楚涌上心头,她有些不知所措。 薛阳俯身将她抱起:“别说了,我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由于疼痛,她的声音有些轻颤。 “薛阳哥哥是布衣神算,动一动手指就能知道你身处何地了。”他语气玩笑,眉头却深锁。 留佛还想说话,薛阳抢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孟小年和缘腓已经回去了,他们并沒有生命危险。至于阿娇的事,你也不用管,我已经让人去恶龙窟接应去了,成与不成,不是你的错。” “可是……” “别说话!”他看着她,额头有水汽凝结在发丝,睫毛根根分明,眼中带着命令,搁着衣服留佛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薛阳的手冰凉彻骨,看來在这里呆了一些时辰了。 她闭上眼睛,思绪万千。 薛阳这边,心终于尘埃落定,从昨天上午开始,他便到处派人,疯了一般找她,知道了孟小年与缘腓在街上导演的那场闹剧,他甚至审问了当时跟随夏樱樱在场的每一个侍卫,可都是查无此人。 这一夜,他彻夜无眠,在书房整整等了一夜的消息。直到孟小年和缘腓一身是血,只剩下半条命回來,他疯了似的逼着他们,询问留佛的下落,这二人才简单交代了一些。 怪不得,他感应不到她的位置,原來是在魔族的地下组织中,待突然有了对她的感应,不惜加剧仙力的流逝也要在第一时间赶到她的面前。 好在,她还活着! 三日后,薛府。 丫鬟正在给留佛全身上药,密密麻麻的咬痕布满了整个身躯,紫红色的药水已经涂了一半了,她脱得赤条条,半眯着眼睛,感受到药水的清凉,缓解了痒痛,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娘子,娘子,为夫來看你了。” 孟小年清朗细腻的声音传來,沒等丫鬟來得及阻止,他便一脚踏进卧室。 床上那抹并不算怎么优美的后背呈现眼前,却让孟小年惊了一跳。 “啊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娘子,为夫不是故意的。”他用衣袖遮住面容,连连后退,躲到帘子后,涂了淡淡腮红的脸顷刻红了个彻底。 那边留佛又羞又恼的抱怨响起,丫鬟看着狼狈退出的孟小年,捂嘴吃吃笑出声。 孟小年恍若明白过來似的,一拍大腿道:“这是我自己娘子,将來要同床共枕的!有什么不能看的,还真是笨!” 说完,又伸着脑袋向里探去,刚要开口说话,被留佛一个鸡毛掸子砸到脸上:“再多看一眼,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孟小年不赶再上前,隔着帘子不满地小声嘀咕:“小年都是你的了,你摸都摸了,小年又沒说什么,如今你是我娘子了,怎看一眼就不行了?将來小年要怎么伺候你呢,难道娘子你要一直穿着衣服么,穿着衣服娘子你会不舒服的,娘子……” 这一边说还一边把帘子晃荡的左右摇摆,堪堪挡住里面的风情,多一分或者少一分必会春光乍泄,这力度之精准,绝对是故意的! “闭嘴,再晃帘子把你扔出去。”留佛道,末了看到那帘子果真不再动,知道孟小年还在后面躲着,她稍微挪了下身子,才道:“你的伤好了?” 孟小年一喜,脸上乌云转晴,隔着帘子有些喜不自胜,往前凑了一步:“娘子这是在关心小年了?娘子对小年真好,不过娘子不用担心,小年虽然身材瘦弱,可是体力精力都很好的,区区一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魇冰若是再來,小年还能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说完,他耳朵贴着帘子,期待着留佛的回答。 床上的留佛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沒有什么事呢,依孟小年的性格,若是他无事,怎么可能忍到三日后才來这里。对方可是魔族的大护法魇冰,就算楚千雨说孟小年不简单,可是在魇冰手里,能活下來已经算是奇迹了,他定是为了宽慰自己才故作轻松的,当时的凶险万分,她也能猜的到。 正当孟小年以为留佛睡着了的时候,就听她道:“你沒事就好,要不然这罪过,留佛真是一辈子都赎不完了。还有,缘腓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