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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设计县令

    吴捕头立即凶神恶煞的道:

    “要证据是吧?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仔细的搜查一番不就有证据了!”

    说着便有人欺上来,一条铁链就套到了林封谨的脖子上,林封谨立即就惨叫了一声,马上服了软。

    吴捕头轻蔑的笑了笑,像是这样的人他见得还少了?锁链一套,枷锁一上,什么贞洁烈女,英雄好汉都马上就变成了软骨头!于是,很快的,尚强县的民众就都看到了一幕:

    那就是作恶多端的吴捕头洋洋得意的走在了大街上,身后牵着一长串的马匹,后面还有几个连滚带爬追赶着的伙计,边哭边叫:

    “不能啊,大人,这样的好马至少也是得四五百两一匹,你丢了两贯铜钱下来,就要将咱们的这一百多匹马牵走,那是要逼咱们东家上吊啊!”

    这一幕很快就到处哄传了开来,听闻的人无不是义愤填膺,大骂狗官。

    听闻了林公子也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被抓走的五家缙绅的家属就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的要请林公子出面找狗官讨个说法,此时就连其余的缙绅也是感觉得兔死狐悲坐不住了,觉得再这样胡搞下去,搞不好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被当成了养肥就可以杀的猪的感觉真的是非常3♀,.不好,于是联名摆酒要请知县出来吃饭。

    这所谓的吃饭,就显然是要这周知县给个说法了。

    但是,周知县此时却也是骑虎难下啊,为了捍卫他自己的官帽,那么抓错人之类的是一定不可以认的!这种事情一认下来的话,我错?那就是这王乡绅几人做得对了?

    当然,自己威望受损倒也是次要的,只是王乡绅这几个人假如做的对的话,那么击溃东海贼的军功就是实打实的啊!

    那么。旁人一下子就会有疑问,为什么这样的大功当地的知县没有拿到,反而是被几个缙绅拿到的呢?

    恩!多半是这个知县太无能。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周知县是决计不可能承认并且面对这个现实的,相反,他此时觉得“那个该死的马贩子”所说的才是真相,何况说实话,林封谨前来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情也确确实实有些超出常识。

    如狼似虎的东海联军直扑而来,县城的守军在他们的进攻下丢盔弃甲,甚至连城墙都挡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却是在百余个马贩子的护卫外加几百名簇拥在一起的农民乌合之众的攻击下崩溃!被追杀数十里。遗尸遍野!

    这种事情若不是亲眼目睹,真的让人觉得是在信口开河,周知县也不是傻子,能做到知县的人,必然都是人精,也正是因为这最关键的一点,让他选择性的忽视了很多东西,偏执的相信了林封谨的谎话。

    所以,尚强县的缙绅摆的这一桌酒宴。本来是他的最后机会,可是周知县却表现出来了他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一面,非常干脆的放弃了。杀伐果断到了什么程度呢?直接就派了个衙役来说了一声:我家老爷说他病了就完事了。

    而这句话一说之后,便是意味着这位一县父母官彻底的与满县的缙绅决裂,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上!

    假如是在平时的话,敢这么做的县令便要面临着两大窘境。一是政令不行,被完全架空!

    这时候的政府要传达任何行政命令下去,实际上相当于是无法直接传递给普通的百姓。而是由缙绅转达,此时宗族,家族的凝聚力之惊人,那是难以想象的。甚至衙门里面的衙役,小吏都会出工不出力。

    因为县令通常三年一换,而衙门里面的这些“吏”是一直都不会走的,是当地缙绅的同乡不仅仅彼此要相处几十年,更是连子孙也是要打交道的,所以,一旦整个缙绅阶级都与县令发生了冲突,那么吏员一定是站在缙绅这边的。

    第二大窘境,也是缙绅们的杀手锏!那就是纳税。

    古代考评官员的很重要一点,那就是每年缴纳的税额,哪怕现在也是gdp为核心,在其他的方面弄出来了问题的话都还有办法补救,但是,在这方面出了问题的话,那就是没得救了,连税都收不上来的地方官,估计直接会被同僚或者上官在心中划到“低能儿”“弱智”这个档次当中去,与之交往都是一种耻辱。

    不过,现在却是战时这种极端的时期啊!

    说实话,这周县令在盘剥,揽权方面还真的有一手,此时全县上下,若论纸面上的武装力量,手握厢军的他还真是最强大的。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此时的周县令就是“兵”,甚至这帮缙绅都不能叫“秀才”,根本就是一群肥猪,只要一顶“通贼”的帽子扣上来之后,就相当于是取得了屠宰资格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让他们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在这个时候,更是令他们几乎觉得天旋地转的事情发生了,被抓进去的五位缙绅非但没有被放出来,更是被扣上了“勾结东海贼”“图谋不轨”的帽子,直接连家宅都一道封条给封了,预期明天就要抄家。

    周县令向来的原则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何况他现在是真缺钱,县城被攻破那是事实,虽然后面又反攻了回来,可是府库已经被洗掠了,守土不力的帽子肯定会扣上来,要洗刷掉这顶帽子,要么就全家一起去战死,要么就得让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尚强县乃是大县,他在这里呆了两年,堪称酷吏,颇多被人攻击的地方,也就是在逢迎上司很有心得,可是逢迎上司那可不能只用嘴说,得拿银子去砸,周县令便只能打这被羁押的五家缙绅的主意。

    他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肯定是与尚强县的所有缙绅对立了,可是这就仿佛是饮鸩止渴,不喝的话马上死,喝以后却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从这五家人那里捞到了足够的油水以后,再来修复关系也来得及,毕竟他是官,对方是民,有先天的优势,这帮缙绅想要拿出实质上意义报复的家。那得等到收秋粮的时候了。

    虽然说距离九十月也不太远,但是,莫要忘记了这里刚刚被东海贼洗掠过,朝廷当中很可能会免税,甚至要拨下来赈济的粮食,哪怕不免税,这帮刁民不交税,自己也是有充足的理由说是民不聊生,不忍心收税做个强项令。反而还会得到美誉。

    因此,不管怎么盘算,怎么把缙绅得罪到死,那么也是还有一年多的缓冲时间。再说了,只要将上司哄得开心,实在不行的话,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请托关系平调开去就是了,实在不行的话。那么尚强是大县,自己吃点亏去个中县也可以,宦海浮沉几十年。

    这就是周县令的想法,事实上他也将尚强县缙绅的心态拿捏得十分清楚,算准了你们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做。

    只是,周县令却是漏算了一个人。

    那便是林封谨。

    事实上,他的心态会发生如此微妙的转变,便是林封谨和郭师爷的那一番对话,间接微妙的影响到了他的心理变化。

    周县令更想不到,林封谨已经是悄然布置下来了一个恶毒的局,等他自己跳下去!

    *

    夜已经深了,

    林封谨却还没有睡觉,他此时正在看书,颇有几分书生挑灯夜读书的味道。

    但是书封面上《rou蒲团》三个字却深深的出卖了他的行为本质。

    忽然之间,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了,他波喘着气带着两个人在外面停住了脚步:

    “公子!”

    林封谨道:

    “进来。”

    他波道:

    “果然有猫腻,当年出面指证真小姐与他通jian的仆人已经死了,据说了发了疾病得了绞肠痧死的,我们连夜去将坟挖了开来,发觉这人的死因看起来没有问题,浑身上下的骨骼什么的都十分完整,可是,他棺材里面的白骨,却是呈现出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胎儿在母体当中的蜷缩的样子。”

    林封谨皱眉道:

    “竟然有这样的事??”

    “这个人应该是被一种很特殊的方法杀死的,他死掉了以后,尸体上的大筋会率先的溶解,腐烂,所以尸体会诡异的收缩,最后的骨头会呈现出这样诡异的模样。在毒药里面,牵机毒就能起到类似的效果,不过绝对没有这样的明显。”

    此时林黎忽然像是鬼魅也似的出现了,这一路上林封谨都没有要他出手,同时也是让他易容以后深居简出,便是要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毕竟林黎这位前大给给施展出来的降头术留下来的一些线索十分明显。毕竟此时的林黎还需要徐蛴螬这个神官的身份,否则的话想要混入到东海联军的大营当中,刺杀胡瓦图兄弟势必要艰难百倍,不过用他的经验来判断一些事情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类似于牵机毒的效果?”林封谨沉吟道。

    被林黎这么一说,林封谨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那却是他在涂章家的时候与涂章狼青闲聊的时候谈起的。

    涂章狼青的绝技,便是瘴气蜘蛛,这门奇功异术可以说是相当的变态,恶毒,唯一的缺点就是发作太慢,对敌人的即战力的削弱太差!但是,这玩意儿哪怕是武亲王钱震这样的变态,也是决计不愿意挨上一下的。

    不过,根据涂章狼青的说法,他的这一门功法却是有来历的,乃是从三百年之前鼎盛一时,甚至一度在茫茫沙海里面建国的摩尼教当中传出来的,在镇教神功当中也只能排到第三。

    要知道,摩尼教走的就是“诡”“奇”“邪”的路子,似瘴气蜘蛛这样凶残而阴毒的功法,居然也只能排到第三位?

    林封谨当时就有些好奇,便继续追问了下去,涂章狼青便告诉他,当年涂章家的先祖也是个商人,平时便习惯行走于西域葱岭的这条商道。结果在某一日非常倒霉的发觉天空完全阴沉,看起来竟是在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沙暴!

    涂章家的先祖也是长期跑商的人了,知道在即将遇到沙暴的时候,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跟随着骆驼走,若是有一线生机的话,骆驼必然能寻找到。于是他便跟随着骆驼一路苦苦行走,直到沙暴来临了也是没有放弃,最后在一片天昏地暗的时候,终于寻找到了避风处,好容易拣回来了一条性命。

    等到沙暴平息下来的时候。这才发觉居然来到了一处空前的废墟当中,这处废墟应该是上面覆盖的黄沙被沙暴吹走了的缘故,这才暴露在了他的面前。这里便是当年摩尼教建国以后修筑出来的神殿。

    涂章家的先祖进入到了神殿以后,发觉神殿里面在供奉摩尼神的下方,有着四朵雕刻得极其精巧的大莲花,其中有三朵都已经呈现出来了开放的状态,看起来里面的莲花花蕊当中应该是有放置东西。

    他想尽办法,终于找到了打开另外一朵莲花骨朵的机关,瘴气蜘蛛的秘本便是被供奉在了里面。乃是一张用铜锻造的书页。

    从旁边的壁画记载来看,这四朵莲花当中,存放的便是摩尼教的四大镇教神功,瘴气蜘蛛排第三。所以用铜页,排名第四的则是用大理石雕刻的书页,而第一,第二则是分别为金页和银页!

    因为壁画被风蚀得很厉害。所以只能看得出来上面的一些只只言片语,从这些片段里面了解到,前面的两门神功都是没有了瘴气蜘蛛对敌人的即战力削弱太慢的弊端。并且瘴气蜘蛛是引天地之间的瘴气入体,赐以魂魄,腐人血rou,那两门神功则是引天地之间的邪气,戾气入体,一门是腐人经络,最强的那一门则是腐人骨髓!

    此时看起来,这“腐人经络”四个字,倒是和这家丁的死状能挂得上钩。

    林封谨沉吟了一会儿,却是见到他波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

    “还有什么?”

    他波嗫嚅道:

    “没有根据的事情,小的本来是不应该在公子面前多嘴的,但是季家老祖宗死掉以后马上烧掉尸体,是不是还存在有一种可能?”

    林封谨的眼神一下子就锐利了起来,人不是万能的,每个人的思维都必然会存在盲区!他波这句话,一下子就令林封谨想到了确实还有一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说?尸遁?这烧掉的尸体是别人的,季家老祖宗还活着?”

    他波急忙道:

    “这只是小人的猜想,就情理上来说,季家的老祖宗活得好好的,也完全没有必要玩这手啊!他的这一手又是玩给谁看的?”

    林封谨微微点头道:

    “你做得没有错,确实是应该将所有的东西都考虑得面面俱到!去吧,我希望你能带给我更多的好消息。”

    他波离开了以后,又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躬身对林封谨道:

    “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了。”

    林封谨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道:

    “今天居然有人告诉我,那个什么狗屁郭师爷心狠手辣?嘿!这样的蠢材也配得上这四个字??动手吧,咱们的马儿寄养在这些蠢货那里,虽然不会亏待,但总归还是自己养着的好。”

    那高大的身影抬起了头,正是赤必雄,正色道:

    “是,公子。”

    林封谨闭上了眼睛,然后道:

    “将那五家缙绅的家属带进来,要说话能管事的,最好是长子,亲兄弟之类的。”

    很快的,这五家人的家属便来了,林封谨沉默着不说话,良久才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怎么可能在气势上和林封谨这种手掌千百人生死的家伙分庭抗礼?甚至有胆小的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这时候林封谨才道:

    “你们是想要家主死,还是活?”

    *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尚强县当中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的惊惶大喊声:

    “东海贼暴动了!!”

    “东海贼卷土重来了!”

    “东海贼杀回来了!!”

    “”

    这些大喊声,立即就狠狠的在尚强县民众心口上那条血淋淋的伤口上,又狠狠的撒了一把盐!他们刚刚才惨遭过战乱,亲身经历或者至少是目睹了友亲的家破人亡,正是惶恐无比的时候,那脆弱的心灵此时的惊惶可想而知。

    这时候外面一片漆黑。又是兵荒马乱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只能缩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用粗苯家什将门顶上,然后颤抖着缩在了被窝里面念着诸天神佛的名字求保佑。

    然后就听得外面一连串的喊杀声,好在这些喊杀声并没有在他们家门附近多停留太久,而是听得有人兴奋的用东海贼的口音喊道:

    “灌,灌,灌啊!!”

    “县衙里面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啊!”

    “大家快些上啊,别让狗官逃了,他家里面可是有钱得很。刚刚抄了十多家狗大户的家产,全部都收在了库房当中,银元宝拿来当地板,金元宝拿来当柱子,手快有,手慢无啊!”

    “杀杀杀,挡着咱们财路的,脑浆子劈出来!”

    “”

    这些声音几乎是在全城的大街小巷里面转着喊,几乎七八成的市民都听了个遍。有大胆子的想要伸个脑袋出来看个究竟的,立即就是一支利箭射过来,还是穿透了耳朵刺进去,顿时将这人痛得哭爹喊娘的在地上打滚挣命。有了这些榜样在前面摆着,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出来的?

    但是县衙里面金山银海的传言,却是被每个人都记在了心里面,

    隔了一会儿。县衙火起,县衙里面的人只要是想出来的,便是一排弓箭默不作声的射过去。那箭簇的准头忒不出来的话,便是往里面猛投火把,这时候县衙里面都是慌乱成一团,自然就顾不上关押在牢房里面的几位缙绅了,不过如果有人进去的话,那么就会发觉那牢房当中可以说是空无一人,而本来应该被关押在里面的几位缙绅却都已经是在外面了,具体的说,是躺在了县衙外面十来丈外的客栈二楼的软榻上。

    这五位缙绅都是十分狼狈,因为周县令这个人十分刻薄,并且也信奉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道理,所以当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客气了,自然是严刑拷打先拿到口供再说,然后再慢慢榨干油水。

    虽然这五位缙绅都是意志薄弱的人,一上刑以后坚持不到十秒钟马上就招供了,但也是吃了不小的苦头,受伤最重的被敲碎了一根手指和一根脚趾,受伤最轻的也是吃了一顿皮鞭,更是被跳蚤贪婪的吸了好多大包出来。

    这些人精如何不知道这狗官周扒皮已经是下了死手,所以此时一面看着燃烧的县衙,一面破口大骂其祖宗十八代,怨毒之意可想而知。

    林封谨这时候已经看着他们道:

    “今日满城上下都知道东海贼的俘虏暴动,里应外合来袭尚强,而周知县公忠体国,大呼杀贼,最后英雄的殉职在了县衙当中,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但是这尚强县却是不可一日无人主持,毕竟东海贼已经是连番来了两次,总得有个人出来调度总揽全局。若是能够力挽狂澜,稳定局势的话,那么想必朝廷会不吝封赏的。”

    林封谨这句话一说,一干人眼睛同时都亮了起来,本来他们心中也是很迷惘和惶恐,弄死了这周扒皮乃是杀官的大罪啊!虽然自己不弄死他,他就要弄死我,但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可是听林封谨这么一说,居然柳暗花明,不仅仅可以弄死周扒皮,似乎连他的位置都能坐上去,这就真的是令人眼热了,乃是财色兼收,哦不对,应该是命和官位兼收的美事,一个个顿时就心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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