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垂泪往事(三)
常言:自古红颜多命薄。一个小家碧玉姿色过人,其本身也许就意味着不能逃脱命运的悲剧。我为谌凤莹的凄惨遭遇感到难过,更对那个卖亲生骨rou的畜生父亲感到无比愤怒。虎毒尚不食子,人却无所惧焉,实在太可恨。 蒲松龄脸上的奕奕神采渐渐隐去,此刻夹杂着一丝怜悯和愤怒:“难怪若兰说你当年突然间消失不见,道口村里也有所传言,原来那些闲言碎语都是真的。不过,万洪山乃一介无赖之徒,对于男女婚约不可能当真,抓你回来最多立为一妾,为何会偏偏立你为正室?” 谌凤莹道:“刚开始,我也以为自己被抓回来,无非就是作为一个抵押物。可是没过多久,万洪山竟然百般讨好我,千方百计引我欢心。我一点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每次看到他那副猪一样垂涎的嘴脸,心里就感到极度恶心,但是表面依旧装作一副很冷淡的样子。有一天,万洪山不知抽了哪门子筋,竟宣布要与我拜堂成亲。当时,我听到后几乎连自杀的心都有,想想整天面对他那样面孔的人活着,那和死又有什么分别。于是,我始终强烈反抗,但是仍然没能改变什么东西,慢慢地心里竟也想通了,自己已经是人家刀板上的鱼rou,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哪里还能希冀其他的东西。” 蒲松龄道:“这么说来,你们拜堂成亲后日子倒也平淡,如果不是因为万洪远的死牵涉到我们,以及后来发生的很多事,你也许还在做着衣食无忧的万隆庄太太。” 谌凤莹摇摇头,苦笑道:“没错,也许在别人眼里嫁进万隆庄就意味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背后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万洪山本质非常好色,对我觊觎已久,又为了维持他自以为是的良好高大形象,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待到正式拜堂成亲后,我整个人依旧冷冰冰的状态,于是他就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强行霸占了我的身体。我羞辱难当,就偷偷藏了一把剪刀在身上,想着晚上一刀刺死眼前的畜生再自我了结。没想到他体力很大,一把就夺过我手里的剪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又把我全身衣服扒个精光丢进地牢。我本想一死了之,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那个人就是万启远,对不对?”蒲松龄盯着谌凤莹道。 谌凤莹止住哭泣,现出一丝诧异的神情:“咦?你怎么知道的?” 蒲松龄抚了抚须,淡定道:“你先接着往下说吧。” 原来谌凤莹和死者万启远还藏着另外一层关系,这点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让人完全想象不到。龄哥的逻辑推理能力让我刮目相看,我的脑袋也不由自主地飞转起来。那天在县衙认尸现场,谌凤莹表情如此悲伤,二人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她的过度表现本就令人生疑,我却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说着,何所忆拿过来一只手绢,谌凤莹接过来轻拭了几下脸颊,接着道:“万隆庄人很多,虽然很多人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认真观察万启远还是要从那天我被关起来说起。第一天踏进万隆庄,我就对里面任何人都充满敌意,万家公子万启远自不必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有这样的父亲,儿子当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我被关进地牢后,一个穿着灰白长衫,梳着传统发型的读书人好心送来蔽体的衣服和可口的饭菜,并告诫我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求求父亲尽快放我出去。这个人正是万启远,我以为他不过做做表面文章,没想到第三天真把我放了出来。从那以后,我才慢慢留意到原来万启远一直在默默喜欢着我。慢慢地,我发现这个面庞白净的书生与万洪山性情迥异,其父心狠毒辣,其子却心地善良和善解人意。每当万洪山不在家,他便为我大声朗诵王维、杜甫、苏东坡等人的诗歌,变着花样逗我开心。从小到大,除了我娘以外,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的心被彻底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