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解梦
目送僧人走入村子之后,中年男人并未就此离去,而是信步走到湖边,望着满湖莲花荷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眼见日上中天,连树上剩下的秋蝉都开始不安分的鸣叫起来,男人依旧是孤身一人。 不过中年男人似乎极富耐心,表情依旧淡然,改站为坐,依旧盯着一片安静的湖水,让人觉得此人能够对着这样一片枯燥乏味的画面,安静的待上一整天。 一个其貌不扬的朴实汉子提着鱼篓吊杆,缓缓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连头也不转,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两个竹筒。 酒香瞬间弥漫在湖畔。 朴实汉子似乎精于钓鱼之道,熟练的将鱼篓抛入湖水中,将鱼篓上系着的麻绳的另一头捆在一旁的树干之上。 随后男子从随身带着的布袋中抓出一把晒干的米饭,抛入水中。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汉子冲着男人伸出了一只手。 中年男子也不拖泥带水,递出了一个竹筒。 两人同时旋开竹筒的盖子,冲着身前的湖水微微举杯,饮酒入喉。 等到酒入喉肠之后,朴实汉子这才叹了一口气,满足道:“每一年最期待的,还是你这壶竹叶青。” 中年男子平静道:“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朴实汉子却答非所问,“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人,可惜让你遇上了我。” 中年男人灌了一口酒,皱起眉头。 一场梦做了十余年,不仅困住做梦之人,还把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心甘情愿想要入梦的人困死在梦中。 单单只是论这份实力,自己身旁这位正在钓鱼的汉子,应当能在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无数修行者中,排进前三。 汉子随手甩出鱼竿,反倒宽慰起男人,“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非要和我耗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像你这样的修行者,应该去北方。再不济,也不能让江湖忘了你的名字。” 中年男人摇头道:“既然我说服不了你,那你也别想说服我。但今天你必须对我说一句实话,再这样下去,你的下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汉子一手握住鱼竿,一手拿着酒筒,一边喝酒,一边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汉子无所谓的笑了笑,淡然道:“我七岁被师父带上山,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八年。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叔师伯,都说我是当时最适合继承风波亭道统的人。只可惜后来我走上了一条没办法回头的路。” 这样的过去是中年男人以前从未听汉子说起过的,在今日能听到汉子说这番话,原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境界登楼,与天地能够产生些许沟通的男子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祥。 汉子接着说道:“修行最怕走错路。很多时候,越是天才的修行者,越是难以顺流而上。其中有许多原因,有一点就在于他们的修行,很多时候无法可依。天才是各有不同的,当他们走上自己的修行道路时,其实很难知道自己一开始走对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同意道:“这点你说的不错。有些时候明明发现自己走错路了,可因为走得太远,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走,再无回头的机会。” 汉子猛然提竿,鱼线在划过一道漂亮痕迹,顺便带起了一尾银光。 看见第一条小鱼上钩之后的汉子露出一个极为真挚的微笑。 等到处理完第一条鱼后,汉子才接着道:“走错了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走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走得路究竟是对是错,才最为可怕。没人知道我究竟走上了怎样一条路,无论是师父,还是宗派以前的典籍里都未曾提到过这样一条路。或许再给我们十年,或者五年的光景,也许能够明白这样一条路通向何方。只可惜,‘时间’二字,从来不等人。” 汉子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骄傲了许多,“如果这座大阵真的能成,莫说是各国各州仅存的那些福地洞天,就是稷下学宫和那烂陀寺这样的圣地,风波亭也能够少畏惧三分。” 朴实汉子真的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明显。 也就是说这三分并非虚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分。 江湖上,不单单是有修行者之间的排行,宗派之间也有等级阶次之分。 江湖上一直有五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色石碑,每块石碑上都有四个大字。 五块石碑分别代表人族五种修行大道,若是某个宗派独占了一道之鳌头,那石碑便会出现在宗派大门之前,从无例外。 像是稷下学宫就是儒家圣地,万世文人之首。在学宫大门前的空地之上,还立有一块黑色的高大石碑,上书“学海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