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是一只玩具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今年，蝉鸣得特别早。虽说是暮春时节，那些家伙便开始呻吟个没完没了。 清早。街道上安安静静，诚然，除了蝉在不停地叫唤。一些早起锻炼的老人三三两两结伴走着，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聊天。 这时，头顶一扇窗户忽然打开，露出一个少女清秀的面庞：“啊喂，你们一大早叫什么叫？再吵，煮了你们！” 继而，一个小个子男孩的脑袋也探出窗外，语气有几分无奈：“jiejie，蝉是不能煮着吃的。” 一 一直脏兮兮的小狗，每天旁晚会出现在夕阳落门外，等着放学回来的小晨为它带来食物。小晨每次总是笑着摸摸它的毛，扔给它一根火腿肠之类的东西。 小晨放学时间比初中早些，所以小晨每次出去买菜时总能碰到从学校回家的凝瑶和玉廷。今天也不例外。 小晨哼着歌，关上店门。正巧瞥见那边走来的两人。不过奇怪的是，那两人今天似乎没有进入争吵模式。擦肩而过时，听见玉廷说道：“也就是说，这些日子你去学校，是为了找人？找赫连无音？” 小晨猛然怔住。……赫连无音…… 凝瑶和玉廷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凝瑶推开店门，声音很轻，却被晚风卷入小晨耳中：“嗯。她的儿子，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想找他，报仇。” 店门关上的声音。小晨仍旧站在原地。斜阳的光芒照在身上，轮廓分明。 ……是吗？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如此恨他吗？…… “汪汪！”熟悉的叫声从背后传来。小晨转过身，见是那只小狗。它跑过来，围着他转圈，不停地摇着尾巴。 小晨蹲下身，看着小狗在面前卧下。风，微微翻起它的毛。 ……这么多年，那个女生苦苦寻找的，就是他吧……他是赫连无音的儿子。而几年前母亲因为使命离开他，没想到，摔碎泪珠竟差点置她于死地……他以为只有那样才能…… ……报仇……报仇吗？她真的恨死他了吧…… 抬起头，望向耀眼的夕阳。眼睛涩涩的，很痛。 “对不起呢，jiejie！”不由自主地说出。 小狗舔了舔他的手指：“不要担心，她肯定会原谅你的。哦，我又忘了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小狗安抚着他，听到的却只是一阵“汪汪”声。 小晨看着它，像在思索什么，很久很久。然后拍拍它的脑袋，站起身，重拾笑容：“谢谢你啦。” 小狗楞在原地，看着小晨渐渐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咦？他好像能听懂我的话呢。”然后，拔腿，追着他的身影而去。 斜阳最后的余晖，为地平线平添了一抹亮红。 二 这里的夜市开得很早，而且摊位上的菜又很新鲜，所以小晨经常来这里买晚餐的材料。 那只流浪狗紧跟在小晨身后，脸上洋溢着看不见的快乐。第一次有了一种，作为宠物的感觉呢，好幸福…… “呐，”小晨微微侧脸，“我跟jiejie说，让你做我的宠物吧。好吗？” “汪汪！”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小晨的胳膊。声音明显急促，带着些许哭腔：“请问，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兔子” 转脸，见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留着棕红色的其间短发，面色有些苍白，穿着粉红的连衣裙，活像从漫画中走出来一般。小晨皱了皱眉头，一丝异样划过双眸，随即摇摇头。女孩立刻泪如雨下。 小晨最拿女孩子哭没办法，急忙安慰她；“别哭了，一定能找到的。你的兔子，是什么样子的？” 女孩哽咽着说道：“白色的……头上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身上还，打着一个补丁……” “补……丁……”小晨只觉自己嘴角在抽搐，兔子身上打着补丁，这…… “啊。我忘记说，它是一只玩具。” “只是一只玩具，你为何如此重视它？” “它不是玩具！”女孩哭喊，“它是我的朋友！” 小晨轻叹一声：“是，你很重要的人留给你的吧？我帮你找。” 女孩擦了擦眼泪：“嗯。谢谢你！” 小晨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样，你先跟我回书店好吗？我把菜放下就帮你找它。如果再晚些，我想凝瑶jiejie会杀了我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小晨走在前面，心事重重。突然转头：“喂！你——”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 小晨额头爬上三条横线：“她是路盲？” “汪汪！肯定是的！不过这种程度的路盲倒也少见——别人领着走都会走丢。” “嗯。”小晨甩下一句，折回原路跑去。“不过，我们的先去找到她。” 小狗脸上挂着一幅“你竟然能听懂我的话”的表情，愣了几秒后也追着小晨的背影而去。 群星闪烁的夜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晨终于找到了那个路盲女生。辅助街灯杆，大声喘气。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个女孩：“我说，你不要乱走好不好？” 女生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我真的是走丢了。” 小晨抚额。她大概就是因为路盲把兔子弄丢的吧。忽然打了个寒颤，抬起手表，表上显示的时间是：8：40 ……糟了…… 推开店门时，意料之中的声音传来：“小晨！你到底去哪里了？！” “呃，”小晨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自己说错话惹凝瑶生气，“我去买菜时，遇到了这个丢玩具的女孩。你，可不可以帮我们——” 小晨接下来的话，被凝瑶的目光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继而，她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眼睛里忽然神色一变，绽开笑脸：“帮你们找是吧？没问题！不过，你为什么要找一只玩具呢？它，很重要吗？” “嗯。”女孩点点头，擦干眼角的泪水。 “我叫贾霓裳。我有一个jiejie，叫贾霞依。” “从小，我们的父母离开我们到外地工作，我和jiejie相依为命。jiejie可以带给我一切：爱、关怀、幸福、家庭、朋友、生活。然而，她唯一不能带来的，便是父爱与母爱。” “而我正需要那些。迫切需要。于是，jiejie也离开了我，他踏上远途，去寻找我的父母。” “然后，过了不到半年，那边传来噩耗：我的母亲去世了。父亲决定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但我仍悲痛欲绝。可几乎与此同时，我知道我的jiejie已经……她……” “每个人都有想保护的东西，有的人甚至为了它不惜一切。对于我来说，今生最美的就是，和jiejie在一起的回忆。所以，我想守住它，保护它。” “那只兔子，是我五岁时，jiejie送给我的礼物。我给它起名叫菲菲。这些年来，菲菲一直陪着我，就仿佛是jiejie陪着我。但，我还是不小心把它丢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找到菲菲吧……” “嗯。”凝瑶点头，在心里嘲笑霓裳的傻，却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我去找件外套，然后我们出发。一定，会找到菲菲的。” 转身，走向楼梯。路过玉廷时，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她绝对是个白痴。你留下看店。万事小心。” 三 夜深人静。为了加快寻找速度，这三人一狗分成两组寻找：在遇到第一个岔路口时，凝瑶向左转，小晨和霓裳以及小狗向右转。 ……只是一只兔子而已，有什么值得去保护呢…… 凝瑶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星斗。去守护，去呵护，一件东西，抑或是一个信念。那样得到的，除了艰辛与困苦外，就是幸福吧。比如霓裳。比如孤儿院的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