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7章 天壤之别
皇帝在三天的时间里,接连被内‘侍’超量下毒,一次比一次的剂量大,即便有凝血珠在身,若非马王及时赶到,恐怕皇帝早就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就算如此,皇帝的身体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审出翠微宫的内鬼之后,连惊带气,人便病倒了。 巨量的极烈毒‘药’,按李治‘私’下里对内‘侍’的话说,“放一点在茶里就可以了”,但内‘侍’三番两次加量,均被凝血珠所阻,难怪内‘侍’都不明白了。 马王与皇帝、鄂国公猜测“凝血”一名的来历。他说万毒走肝,而凝血珠大约就是护住肝经血脉,不让毒气随血冲入肝腑,使皇帝得以保命。 但皇帝此时已吃不得一点荤星,只能略进稀粥、咸菜。 马王秘密从太医署接入资深太医,他们也只能多开些排‘尿’利湿的方子,让陛下慢慢的将养,但他的脸‘色’蜡黄,看起来甚是吓人。 但太医叮嘱说,妨碍陛下病情恢复的,是气。 气大伤肝,每一想起李治的所为,皇帝便气不打一处来,再将李治以往的仁孝举动与此时的所行对照看来,皇帝心头的这股暗气就更大。 有这么大的气却不能说出来,就更要命。皇帝的腹中一阵阵隐痛,竟然比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了烈毒,还要影响身体。 两天前,皇帝就昏昏沉沉地卧‘床’,思前想后,感觉着没脸见自己的那些老臣们了,没脸见观音婢了,也没脸见高祖皇帝。 他在睡梦中见到了他的兄长建成、兄弟元吉,他们满脸血迹,但挂着讥讽的笑容,这让皇帝一下子羞愧而醒。 本来,他想在翠微宫坐等李治兄弟间平稳让储的好消息,事情的发展也一直给了他这样乐观的期待,但却等来了亲生儿子的毒‘药’,这个反差太大。 皇子礼让储位、太子给皇帝下毒,两件事都是前无古人,但天壤之别! 有一次皇帝状态还不错,又只有马王在侧,才说了他心底的愤懑:高祖在几个儿子的争斗中负有直接的责任,而他期待在这方面比父亲做的好。 但是,事实却无情的打脸,皇帝自己的太子,把毒下到他的茶里来了!这真是有苦也不能说呀。 皇帝乃是人杰,自出道以来从无敌手,想不到谋国无数,却被儿子蓄意谋害,想一想都气闷的要命! 依着皇帝的意思,就要如两位国公说的那样,直接入东宫擒了李治,宣布马王上位。 马王只能不住地开解,“这样一来,民间怎么看?算不算是李氏皇族的兄弟之间、为了帝位的又一次血腥倾轧我们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 皇帝很是欣慰,最后说,“那好吧,如何做你自己拿主张,但废立太子的诏书朕已写好了,你何时用自管拿去。” 马王道,“父皇在诏书中,可曾说到李治的错处?” 皇帝知道马王的意思,只凭着太子给皇帝下毒这件事,废他一万次都不为过,但绝对不能当作废储的理由拿到表面上去说。 他说,“朕懂你的意思,朕怎么会说那个?朕只说他能力不行!武不能安邦!文不能定国!多柔寡断不堪大用!” 看来,皇帝是真气到极点了,在同马王的‘私’话中,一点不给李治留情面。 马王道,“可在当初立储时,将他说的又是能力超群。” “……” 皇帝无语,半晌才苦笑道,“是啊,他哪里显出寡断了!” 马王曾经察看过这段日子皇帝的起居记载,下毒的内‘侍’哪里会认真来记,更不会记录他下毒之事,这些日子,本子上几乎就是一片空白。 内‘侍’差一点就被马王和两位国公爷千刀万剐,但皇帝说,“先留着他,留着他去与李治对质,让李治解释一下什么是他念念不忘的仁孝!” 其实,马王是昨日深夜才从翠微宫潜出来的。 那时,皇帝的气‘色’看起来已好了许多,脸上的黄气慢慢消退,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苦涩之气,那是凝血珠在忠实地履行职责。 在马王爷看起来,才过去了两天,陛下已无大碍。那么顶多十几日,他体中的毒气也就能尽去了。 看看皇帝又能坐起来看书了,马王才敢离开翠微宫,到长安看一看情况。 而这份马王爷可以带刀上朝的诏书根本不是以前写的,只是在他离开翠微宫时写好、又将日期提前了,但给李治带来的惊骇却无法言表。 此时,马王站在朝堂上,看着太子李治——他的兄弟脸上一会青一会紫,被永宁坊抬出来的李靖、李忠这一老一小两个人折磨得体无完肤。 樊莺的话句句毫不留情、如揭疮疤,不知太子还能支撑多久。 这两件事才是李治最最不能承受的,忽视儿子陈王受委屈,说明太子不慈。忽视卫国公府的病情,说明太子不仁。 更有樊莺一介‘女’流当众讥讽,这是极大的不敬,太子因此颜面扫地,几乎就在太子座位上坐不住了。 太子道,“是呀,二王兄多久也未回过长安了,寡人是有些忘情,因而忽略了其他,但卫国公病重,寡人一定要代父皇、亲至卫国公府探视,” 马王冷冷地道,“不必代吧,国公与父皇的情意,我们晚辈怎么能懂,再说陛下会不会亲至卫国公府?” 这又是兼具讽刺与警醒的话,比樊莺的话更让李治难堪。 李治在内心中呐喊道,“你这是欺人太甚!你不让我代我便不能代?我不代难道能你代?也许你仍不知陛下已然殡天了吧?我且不惹你,你不似我,手中有‘立晋王为太子诏’,倒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李治十分大度地笑了笑,起身道,“不代也可,兴许陛下已经在卫国公府了呢,但寡人这便起身赶往卫国公府探视病人,散朝!” 说罢,他一拂袖子离座,将一众朝臣丢在下边,自行走了。 他不能与马王硬扛,只能忍耐,直至翠微宫皇帝殡天的事情浮上水面,那时他对于马王的优势,才会最终地显‘露’出来。 示弱,等待时机,这也是个策略,一味的争强斗狠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许多朝臣都从马王、以及马王侧妃樊莺的行事上,看到了他们不同以往的态度,这完全是对太子的不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