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莲灯
吴王府,慈芸苑正堂! 满堂缟素,清冷无光,白绫飘飘间灵牌隐现,赫然是灵堂! 供桌下方,一片草席,白布覆盖,凸起处可见是一个瘦小人形。 “你们……你们好歹毒的心思,小王爷只是病重昏睡,为什么要……” 灵堂外,吴福老脸铁青,满目怆然,愤怒绝望嘶吼。 “嘁,本来就是快死的人了,放这儿,也省的再布置,哈哈哈!” “就是,就是,吴总管也是王府老人了,如今王府不宽裕,能省则省,您老也体谅下我们啊!” “东哥说的不错,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容易,您老就别折腾哥几个了!” 几个健壮仆役,一脸痞相,抱着膀子,嬉笑连连,气的吴福浑身发抖,几欲昏厥。 若非心中信念支撑,以他的残缺之躯,早就支撑不住了! “圣旨到!” 就在吴福绝望之际,一声尖细唱名传来。 只见一行面白无须的小太监,还有几名王府管事,簇拥着一名面色倨傲,眉眼狭长的中年太监走来。 几名仆役脸色一变,惶恐跪倒在地,狠狠瞪了眼吴福,隐有威胁之意。 “韩公公,小王爷病重昏厥,高烧不止,请你看在往日情分上,请一位太医出手……” 吴福显然认识来人,忙不迭迎上去呼救。 可让他面若死灰的是,这位曾经与他把酒言欢的‘熟’人,只是冷冷挥手,便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大力扑倒在地,摔了个起仰八叉。 衰老如他,登时眼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昏厥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灵堂内,白布下的‘尸体’剧烈颤了颤。 “哼,圣旨在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吴福,你也是京中老人,竟如此不知礼数? 念你离京多年,本公公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吴王嫡孙吴明听旨。” 韩公公摆足了架子,不屑的瞥了眼内堂中摆放的白布,也不管吴明在不在,尖声道,“圣上有旨,吴王英年早逝,独留嫡孙,朕心不忍其漂泊在外,今回京守孝,朕心甚慰。 是以,今晚皇宫觐见赐宴,以慰朕之关切!钦此!” “韩公公,小王爷一路舟车劳顿,如今病重昏迷不醒,如何参加皇宴?请您……” 吴福眼前金星乱闪,强忍眩晕的痛苦道。 “吴福,这可不归我们做奴才的管,至于小王爷的病,去找太医吧,礼服放这,不牢相送。” 一众王府之人,根本不理会木然呆立的吴福,簇拥着韩公公扬长而去。 “等等,你们怎能如此?这可是老王爷唯一的血脉……啊,天道不公,难道连皇上都忘了老王爷的功劳吗?吴家两代为大宋……” 啪! 沙哑绝望的嘶吼,在一记耳光中戛然而止,吴福倒地不起,混着血水吐出了仅剩的几颗牙齿。 “狗奴才,皇上也是你能非议的,若非看在往日情分上,今天杂家一掌劈死你! 想死简单,找条白绫一挂得了!” 韩公公去而复返,逸逸然扔下擦拭了下手掌的白色手帕,留下一句毫不掩饰恶意的恶毒之言而去。 显然,他并非看在什么‘往日情分’,而是把人往死里逼罢了! …… “哈哈,果然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什么君臣情分,罢罢罢,老王爷不在了,王爷也去了,老奴活着也没意义了,这就随小王爷一起下去……呜呜!” 老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吴明,颤巍巍的拖过椅子,两条白绫一系,哭着就把脖子挂了上去。 “福伯,福伯!” 就在此时,白布下的‘尸体’蓦地起身,吴明沙哑呼喊。 “殿下,您……您没死?” 吴福身形骤然僵住,昏暗的灯光映照在橘皮老脸上,瞪着绿油油的浑浊老眼,直勾勾道。 “是啊,我就是饿昏过去,做了个梦,梦到……娘,她让我好好活下去。” 吴明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暗里狠狠扭了一把大腿根,挤出几滴不咸不淡的眼泪,‘哀伤’的看向供桌上方的画像。 吴福嗷的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吴明哭天嚎地:“都是老奴无用,累您挨冻受饿,幸得王妃在天之灵保佑,天可怜见啊!呜呜!” 嘶哑哭嚎,说话都不清楚,血水混杂着泪水流淌,糊了吴明一身。 “福伯,没事了,我还活着,就不会再让人这样欺负咱们!” 吴明强忍那只枯槁如鸡爪般的手,在身上游走带来的不适,心里隐隐有些酸楚。 记忆相容,感同身受! 即便换了一个成熟灵魂,但埋藏心底的不甘和愤怒却真实无比。 只是他心坚如铁,轻易不会显露罢了。 “殿下说的是!” 吴福心神悸动之下,没有察觉到吴明的变化,只觉自家小王爷遭逢大难,开窍了。 咕噜! 肚子打鼓,吴明差点被饥饿感冲晕过去,也不管敬不敬,伸手抓向供桌上的供品。 吴福被他的不敬之举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嘭! 身体虚弱如吴明,勉强摸到一个果子,碰倒了供桌上的一盏破烂莲灯,正好砸在头上,一缕血丝流淌。 “哎哟!一盏坡等也来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