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5章 火凤凰？
黎平府境内土司极多，由皮林北上，一路要经过好些个土司地域。 如果是以前，以方笑武等人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进入黎平最北端的赤溪湳洞司境内。 可是由于最近地面上不太平，时不时会遇到沿路盘查的官兵，所以他们的速度就有所减缓。 好在方笑武身上带着王奇送的“大明六扇门”令牌，倒也没有受到多大干扰。 这天傍晚，方笑武、雷天乐、方豪，还有跟着他们三个一起北上的陆小飞，来到了一个名叫亮寨的地界。 亮寨就是亮寨长官司。 十几年前，亮寨长官司属于新化府，但自从新化府撤销，其地并入黎平府以后，亮寨长官司就属于黎平府管。 说起这个地方，传说跟诸葛亮有关。 三国时，诸葛亮南征孟获，其中一支队伍就驻扎在亮寨境内，只是当时这里人烟稀少，属于不毛之地。不过后来，随着迁移到此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就形成了村寨。 北宋初，朝廷在此设置了亮寨长官司，由当地最有身份的人担任长官。 数百年来，此地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战争，长官司屡有废立。 一百多年前，也就是元末时期，有一个名叫龙颜弼的人，成为了此地长官。 龙颜弼的父亲是元朝贡生，母亲颇识文字，门庭也算不错。 然而龙颜弼从小不喜欢读书，经常跑出去玩，稍微有点年纪，就说自己将来要做大将军。 十八九岁时，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学了一身好武艺，打遍附近数十里地，居然没人是他的数招之敌。 这么一来，他就成为了名人，结交了许多朋友。 没两年，湖广境内发生蛮民叛乱，波及范围甚广。 龙颜弼听说后，便投军从征，几年后因为有军功，加上叛乱已平，元朝廷就让他做了亮寨长官司长官。 不过此前的亮寨长官司长官，也姓龙，其祖先与龙颜弼的祖先，都来自于更早的同一个祖先。 几年后，元末大起义爆发，群雄并起。 龙颜弼审时度势，决定谁也不归附，率领境内所有百姓保卫家园，一直坚持到明初。 混乱时期，龙颜弼可以保家卫地，但等天下初平，明朝建立，龙颜弼就无法不接受明廷的统治了。 好在他识时务，不等明廷招降，就与周边的几个土司一起归顺了朝廷，亲自去京城朝拜朱元璋，接受明廷的赐封。 又过了几年，龙颜弼因为平乱有功，朝廷封他为承直郎，世袭长官司正长官。 龙颜弼死后，他有个儿子叫龙友仁，承袭正长官。 龙友仁有个弟弟，叫龙友义，在龙友仁死后承袭正长官。 不过这龙友义运气不好，刚袭任就遇到了吴勉起兵，原本还想响应朝廷号召平乱，结果吴勉大军一来，他哪里是吴勉的对手，带领的土兵绝大多数都归降了，他只好带着几个随从跑了，连官印都忘了拿。 七八年后，地方总算太平安宁了，龙友义返回亮寨，本来想大展拳脚一番，结果第二年就病死了。 承袭正长官的是他的一个侄子，名叫龙志诚。 这龙志诚颇有本事，据说得到了他的祖父，也就是龙颜弼，留下来的一本武功秘笈。 就在他当上正长官后的第五年，继吴勉之后，又有一位侗王起兵造反，名叫林宽。 据说林宽的父亲，当年曾参加过吴勉领导的起义，而林宽长大以后，十分崇拜吴勉，但是因为吴勉已经“死了”，所以林宽一直未能见上他的前辈吴勉一面。 那一年，朝廷因为形势需要，在少数民族地区设置了不少卫所，因此而圈占了许多土地，将原本居住在开阔地方的大批侗苗赶入深山老林，使得这些人无家可归。 林宽不服，跑去跟官府交涉，结果官府说他是反贼，要将他拿下。 林宽武功很高，杀出重围，之后被许多侗人选为侗王，率众与官府对抗，不到几个月便号称十多万人，攻占了许多地方。 起初之时，林宽军频频得胜，林宽的许多手下都想要他做第二个吴勉，自号为王，但是林宽很清醒，说自己比不上吴勉，不敢称王，想来想去，就自号为林小师。 后来，朝廷派出的五万大军战败，朱元璋大怒，将湖广都指挥使以“平蛮无功”的罪名处死，然后派儿子楚王朱桢和湘王朱柏，还有一位都督，统领三十万大军，分道镇压林宽军。 古往今来，许多起义军之所以不能成大事，就是因为刚有点胜利便想称王称皇，部下又都是些意志不坚定，一遇困难就退缩的贪生怕死之辈。 听说朝廷派了三十万大军前来进剿，林宽的许多部下都怕了，不到几个月，跑的跑，降的降，只有极少数愿意跟着林宽一起战斗到底。 龙志诚身为亮寨长官司正长官，当年是率众随军作战的，而传说林宽之所以被抓，就是跟龙志诚有关。 林宽之乱平定后，湘王朱柏原本想奏请朝廷，升龙志诚官，但不知什么原因，朝廷没有允许。 第二年，朱元璋死，皇太孙朱允炆登基，是为建文帝，开始施行“削藩”政策。 湘王朱柏身为大明颇有权势的藩王，自然成为了新朝廷的打击对象，但与其他藩王不一样的是，这位藩王的做法十分奇特，也很悲壮。 原来就在当年，有人告发朱柏想造反，朱允炆听后，派了一支军队包围湘王府城，还密令大内高手务必要把朱柏带回京城受审。 然而朱柏一没有真的举兵造反，二也没有出城投降，他对手下说：我亲眼看到很多在太祖时获罪的大臣因为不愿受辱而自杀，我是太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为了求生而受狱吏侮辱！ 说完，他便在王宫放了一把大火，第一个纵身跳入大火之中。 有那么一些忠心耿耿之辈，跟着也跳入了大火。 等朝廷大军攻入王城时，王宫已变成一片火海，朱允炆派来的大内高手只好回京如实禀报。 岂料，朱允炆听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是能感到很没面子，认为这个皇叔一不战二不降，选择了让他尚未查证朱柏到底是不是真的想造反的死法，一怒之下，赐谥号“戾”。 当时龙志诚得知这个消息后，十分惶恐，担心朝廷会找他的麻烦。 但是没多久，燕王朱棣就起兵造反了，朝廷哪里还会在乎龙永诚这种小土司。 讽刺的是，朱允炆最终输给了朱棣，当朱棣大军攻入皇城时，朱允炆在皇宫放了一把火，自焚而死。 虽然有人说皇宫有密道，朱允炆放火是假，进入密道跑掉是真，但朱允炆的这个“死法”，与朱柏的自焚又有什么区别？ 朱棣登基后，因为与朱柏关系颇好，加上需要为自己的合法地位正名，所以就将朱柏的谥号改为“献”。 意思就是想对全天下的人说：你瞧，朱允炆当皇帝时，不但逼死了皇叔，还污蔑皇叔戾气太重，但我就不一样，我帮皇弟平了反，称赞他献身于正道，我这种人要是不当皇帝，谁还能当皇帝？ 反正朱棣当上皇帝后，龙志诚就没事了，一直活到去年，才因病去世。 龙志诚有五个儿子，分别叫龙永福、龙永寿、龙永康、龙永宁、龙永清。 龙永福虽然是长子，在龙志诚临死之前，也指定他为继承人，但是他的四个弟弟都不服他，与他闹别扭。 其实，不管是谁当亮寨的正长官，其他四个兄弟都会闹。 也正因为如此，一年过去了，龙永福迟迟没有上京朝拜天子，也就尚未正式得到朝廷的承认。 方笑武四人途径亮寨长官司时，原本没有打算在此停留，可是此时天色将晚，就算他们一路疾奔，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前方一座名叫铜鼓的卫城，所以就在亮寨长官司的一处小寨里住了下来。 亮寨长官司共有十二个大寨，几十个小寨，将近两千户，人口最多的时候，据说曾有三万多人，多数是侗人和苗人。 方笑武四人所住的小寨名叫罗丹洞，寨上也就三十多户人家，全都是苗民，没几个会说官话，但这不要紧，因为方笑武这边有雷天乐。 雷天乐与罗丹洞洞主聊了几下，就受到了洞主的欢迎，将他们请到了自己家中，用当地最好的酒菜招待他们。 是夜，繁星点点，是个好夜景。 方笑武四人尚未安寝，突然听到了一阵古怪叫声。 那叫声听上去像是一种鸟，但又不知道是何种类，显得特别刺耳。 方笑武问道：“罗洞主，这是什么东西在叫？怎么那么响亮？” 罗洞主懂些官话，当即答道：“这是火凤凰。” “火凤凰？” 方笑武愣了愣。 罗洞主解释道：“其实这个名字也是别人叫的，至于这种鸟的真名，没人知道。” “罗洞主见过这种鸟吗？” “见是见过，但我跟其他人一样，都看不到它的样子，只看到一团火，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叫它火凤凰的原因。原先有人叫它火鸟，但半个月前，有一个从外地来的汉人，说火鸟不好听，给它取名为火凤凰，大家也就这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