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被嫌弃了
为了弥补上巳节的爽约,顾辞几日后给姐妹们发了帖子,做东邀她们去游湖。明秀帮忙准备好画舫,小点心是她自带的方酥糕,酒是庄子上做酒精的副产品桂花糯米酒,最适合女孩子喝,午膳就让致爽斋送到船上。 除了自家jiejie们,她发了帖子的都来了,袁钰带着覃岫咏,乔娟带了个表妹樊倩,叶萋萋和叶莫莫一向孟不离焦,任家两姐妹身后居然跟着池瑷。 任温惠过意不去,一上船就和顾辞咬耳朵,“我们出门在巷子口遇到,她就坐上我们的车,怕你久等,只好带来了。” 顾辞无所谓,让她安心吃喝就好。 一转头,池瑷正盯着两人,“你们是不是在说我?” “是的呀。” “背后说人坏话,岂是有教养的人?” 哟,熊孩子战斗力提升了呢。 “谁说坏话了?”顾辞笑眯眯地回答。 “那你们说我什么?” “你猜?” 池瑷顿时眼都瞪起来。这果然是刺激熊孩子的万能金句! 任淑慎笑着拉住池瑷,“二姐不过是在跟阿鸾讨吃的,偏你要点破。” “可她已经承认是在说我,不是说吃的!” 眼见熊孩子怒气值满槽,顾辞慢悠悠地答,“说吃的为什么不能提到你?咱们一向见得少,惠jiejie好心告诉我你喜欢甜食,难不成还说不得?” 池瑷顿时气势一萎,想起曾经在清颐院吃过的雪媚娘,不自然地说,“我还要上次那个雪点心。” “这可不巧,没备下。” “那有什么好的,快点端上来。”池瑷对着旁边一个顾家丫鬟颐气指使。 顾辞不爽了,看一眼池家嬷嬷,还是上次那个,心想:这婆子也太不给力了,怎么还让池瑷这个德性出来得罪人。 “这么猴急,哪有站在船头吃东西的,好歹先坐下来品口茶吧。”她转身拉着任家两姐妹往画舫二层走去。 池瑷跟在后面,气鼓鼓地像个蛤蟆,完全不理会嬷嬷的小声劝慰。 其他姑娘碍着客人的身份不好开口,顾家今天来的都是庶女,更不敢吱声。 顾悦已经和三夫人外祖母罗家的嫡长孙定亲,没办法出来玩,顾翃这科春闱得了二甲三十六名,正好准备月底迎娶袁敏荷,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两大喜,三房人人喜笑颜开。袁敏荷也在出嫁前得到皇帝诰封为汝阳郡主,并赐下府邸。 四房气压极低,顾忻又生病错过今年春闱,顾悌六月满十五,四夫人忙着照顾儿子准备及笄礼这两件大事,还要发愁两人的婚事,火气蹭蹭上涨。下人们噤若寒蝉夹着尾巴过日子。若不是顾辞派丫鬟去请,恐怕三个庶女也不敢出门游乐。 五房一向不在邀请之列,所以这次顾家只有庶女来了,为了怕她们拘谨,顾辞把她们全部安排在一楼,带着其他贵女们在二楼,彼此都自在。 席面送到,画舫离岸,缓缓在曲涴池里飘着。姑娘们举箸持觞,酒过三巡,也放开食不言的规矩,一片莺声呖呖,千娇百媚优雅如画,居然吸引了一帮春闱过后留京未走的学子在岸上跟着画舫跑。 顾辞是第一次见这种‘追星盛况’,不免好奇地看着那些书生们,“他们真的会跟着咱们的船绕曲涴池一圈么?” 乔娟毕竟书生才子见得多,马上揭了那些人的老底,“这些人应该是落第学子,借着备考下次春闱的名义,经常在这附近搞什么文会,其实是想在京里找门亲事,或傍个有钱人家得些资助。” “文会和相亲有关系?”顾辞的生活离这些人间百态远得很,她出门就净街,真正的市井老百姓迄今都没见过几个。 覃岫咏和父亲走南闯北见识得多,笑着解释,“若是榜上有名,这会应该准备着殿试或馆选,落榜的自然更刻苦攻读。这么悠闲无事,想来志不在学。” 一直默不作声的樊倩忽然插了一句,“这位jiejie说得很是,他们不过是冲着文会的名头来结交贵人,最想谋门大户人家的亲事,省下盘缠,在京城扎根。再不济,赚些润笔费,好去捧宜春楼的姐儿们。” 众人皆愣住了,袁钰好奇地问,“宜春楼?” 叶萋萋拽拽袁钰的袖子, “别问了,不是什么好地方。”转头对樊倩说,“姑娘还请慎言,这种事不值当拿来说嘴。” 她年纪最大,自有威仪,樊倩一惊,脸色微白。 乔娟只得帮她说话,“叶二姐别见怪,表姐进京时间不久,之前跟我姨母一家在天水城住,那边没咱们这么多规矩,自在惯了。” 顾辞想到袁懿曾经去过天水城,问起那儿的风土人情,成功歪楼。 不一会,岸上的书生们有几人上了一条小叶艇,箭一般朝她们的画舫驶来,被尾随画舫的两条小船拦住,上面是顾辞的护卫。 一位女护卫过来禀告,“岸上那群学子是来参加文昌伯办的文会,清仪和湘仪两位长公主都在,隋姑娘和刘二姑娘也在,想请姑娘们下去一聚。” 大家脸色一变,池瑷直接呛声,“文昌伯有毛病啊?” 任温惠头疼地看着她,实话也不能张口就说啊。 顾辞毫不理会,“打发掉。顺便提醒他们一下,画舫十丈内,有不明身份者靠近,可就地拿下。” 女护卫领命而去。 叶萋萋打趣顾辞,“不愧是元仪郡主,好有气势!” 袁钰也羡慕地说,“若是我也有这么多护卫就好了,带出去多拉风啊。” 乔娟毕竟身份最低,有点担心,“两位长公主都在,若再派人来,是不是过去一趟比较好?” 叶莫莫马上跳起来,“我才不要过去,给那些臭男人当猴子看啊!” 任温惠点头说,“就是,明知道我们都是女眷,还派几个男人过来,简直不知所谓!” 覃岫咏安慰她们,“应该不会再来,我觉得他们只是想探探咱们有哪些人。” 顾辞很认同覃岫咏的话,“放心吧,不会再来人了。我的护卫真敢放箭。” 湘仪不敢直面她们顾家人,没这个脸。 小叶艇上的人上了岸,被其他书生们簇拥着,倏地听见那群人爆发出一阵喧嚣,纷纷涌向距离画舫最近的堤岸,口中不知呼喝什么,后面看热闹的人群也聚拢而来。 没说话的任淑慎一直站在船舷边,这会看人群集中了,忽然举弓拉弦,镝箭怒射而出,直直插入打头那个书生的脚边。 靠前的一群大男人顿时愣住,有些反应过来转头就跑,与后面继续挤过来书生互相推搡东歪西倒,有些直接脚软得坐地不起,场面一时如狗入鸡笼,好生热闹。 顾辞兴奋地对着任淑慎夸赞不已,“淑jiejie你太厉害啦!快赶上三嫂了!” “胡说!她只顾着生儿子,哪里比得上我日夜苦练?业精于勤荒于嬉不知道么?”任淑慎霸气反驳。 楼下庶女看得也很出气,不过年纪最大的六姐顾晓恬还是上来问了一声有没有什么事。 顾辞也感染了任淑慎的霸气,“jiejie们别怕,没事的,除非他们搬来御林军,不然咱们用不着理会。” 大家被这个插曲逗得完全放开了,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就池瑷撅着小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辞让人把方酥糕拿出来,“这是我新做的点心,热的凉的都好吃,你们尝尝。” 果然大受追捧。顾辞大方地让甘泉去写食谱,一人一份让她们带回去。 顾辞正吃的开心,快速消灭四块点心的池瑷突然甩开嬷嬷拉她的手,跑过来对她道,“我有话和你说。” 顾辞可不想被熊孩子败坏好兴致,把剩下两块方酥糕推过去,“我吃不下了,你不嫌弃的话,再用一点?” 池瑷噎住,没抵挡住甜食的诱惑,还是乖乖坐下吃起来。 顾辞转头看见樊倩缠着任淑慎说话,连忙凑过去旁听。 樊倩是四夫人jiejie的女儿,也是乔禝未婚妻备胎之一,父亲在天水城某地做五品知州。虽然一家子都是清流文官,但是天水城的姑娘爽朗豪迈,所以养得她的性子也大大咧咧,为了说门好亲事,乔夫人才把女儿带来京城回炉重造。 顾辞刚靠近,就听见樊倩说,“那些臭男人就爱欺负不知事的小姑娘,早晚把他们揍一顿狠的,才解气。” 看来乔夫人任重道远啊,这个姑娘想当乔禝这个香饽饽的媳妇,可能性着实不大。 还没等顾辞成功插嘴,池瑷着急地吞咽点心气冲冲地追了过来,“我不是说了有话跟你说,你干嘛走开?!” “我想先跟淑jiejie说话啊。” “凭什么!” “淑jiejie比你大啊。” “你!”池瑷气得跺脚。 顾辞也很纳闷,明明她在自己面前每次都不落好,就算年纪小也根本占不了便宜,为什么还锲而不舍地找虐呢?老这样给熊孩子煽风点火也不是自己喜欢干的事啊。 “要不要再来些点心消消气?”顾辞好心地问。 “我本来念着你家点心好吃,想给你留点面子,既然你不愿意,我可跟你当众实话实说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顾辞无奈地叹口气。 “我可告诉你,你别想着嫁给我哥哥,他一点都不愿意娶你。上次听说父亲要提亲,宁可护送太子去北关,也不愿意和你说话!” 这下众人都静默了。 顾辞怒了,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反驳道,“是我听错还是你发昏了?你哥是谁?我根本不认识。我去卫国公府从来只拜见池伯父一人,连你,过年都见不到我,何况你哥。而且我父母更没提过什么婚事。你已经不小了,别做信口雌黄坏人名声之事,显得没有家教。” 池瑷一下张口结舌,“反,反正,你别想嫁进我家。” 其他姑娘顿时哄堂大笑。顾辞这样的天之骄女,怎么可能嫁入这种快三十来个庶子女的人家。 顾辞自己也忍俊不禁,“我从来没想过这事。我的亲事自有太后、皇上和父母做主,池家二十娘,你还是别越过这些长辈,为我瞎cao心的好。” 池瑷面红耳赤彻底说不出话来。 “烦请这位嬷嬷回去禀告小向夫人,让她好好开导开导二十娘。” 顾辞继续笑眯眯地对着旁边跪着簌簌发抖的池家嬷嬷说,“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甘雨招来前面开路的一条小船,甘棠上前站在池瑷旁边,示意请她下船。 池瑷又气又羞,出离愤怒地憋出一句,“你!你……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顾辞一昂头,丢个鄙视的眼神过去,“那请你牢记,以后别再不请自来。” 池瑷哭着和嬷嬷一起被送走。 叶萋萋安慰顾辞,“你这也是无妄之灾,别放心上,今天好好玩一天。” 任淑慎直接多了,“池家祖坟冒青烟都没可能娶你,你放一百个心。” 顾辞有点憋闷,收拾了熊孩子也就解气了,“池伯父对我很好,不过这么多年来,我去卫国公府只在外书房和他聊天,池瑷和小向夫人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她哥哥就更没见过了。” 袁钰揉着肚子说,“池瑷五个哥哥呢,说的是哪个?”她笑得太厉害了,有点绷着了。 叶莫莫不屑地说,“当然是唯一的嫡子池子归,庶子还敢肖想阿鸾,癞蛤蟆想吃天鹅rou吧。” 乔娟咋着舌头,“池瑷这性子怎么养出来的?小向夫人真的是亲娘么?” “一个爬床的庶女,生得出什么好孩子。”任温惠轻声鄙薄。 覃岫咏怕有人听见任温惠的低语,赶紧岔开话题,“说起来,上巳节那天,太后在宫里办的迎春花宴去了不少人呢。咱们倒是没机会见着满墙的迎春花是个什么模样。” 袁钰问顾辞,“阿鸾你不是也去了么?看着如何?” “我没去看,太后回慈宁宫了,我们一起挑首饰什么的。” 话涉宫闱不便多谈,大家有志一同的准备歪楼,没成想樊倩又开口了,“宫里是什么样的?阿鸾你下次进宫可以带我……” 乔娟急得赶紧打断她的话,“外人未经传召不得入宫,你怎么连这点常识也没有?” “阿鸾不算外人吧。”樊倩很委屈地说,她觉得顾辞既然和太后皇帝这么好,带她一个应该问题不大,就跟她哥哥去和知府家的郎君玩,也能带她进知府衙门一样。 “但你是彻头彻尾的外人!而且阿鸾今天才认识你,为什么要带你。你以为京城也跟乡下一样,五品官的面子就够大了?京城什么都多,比五品低的可不多。” 樊倩耷拉脑袋不敢说话了。 语涉长辈,顾辞觉得不太合适,打个圆场,“我入宫也得先递牌子,太后和皇上不发话,不能带人。” 任淑慎笑眯眯地说,“可不,我都没进过宫呢,阿鸾要是能带人,我早就求她了。” 叶莫莫觉得气氛又不好了,就随口说了一句,“清仪和湘仪两位姨母是准备招女婿么,带着刘二姐和隋jiejie混文会。” 这会谁都知道隋掌珠是冲着太子去的了,这个话题真是让人意兴阑珊。 叶萋萋帮meimei一把,“阿鸾你何时出门,我们也好送你一送。” “不用麻烦,我可能从别院出发,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大家纷纷羡慕她能出远门,覃岫咏给顾辞说了不少注意事项和趣闻轶事,樊倩有时想插嘴,在乔娟的瞪视下又默默地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