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存在的意义

    流萤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闭着眼睛等到心境稍微平和一点才抬起头对陆蘅道，“陆蘅，你带给我了很多正向的情绪，我可以坦然接受孤独症，但是事实上，缺陷始终是缺陷，不是坦然接受就可以抹掉这一缺陷的。我习惯了有规律地生活，习惯了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一旦打破了这些规律，就会烦躁不安，我害怕一切刹车的声音，害怕电影院里的音响系统，害怕突如其来的大吼大叫，我很难识别面部语言，很难和语速快的人沟通，很难去理解逻辑能力太强的书籍，很难去理解别人的情绪，甚至我可能还会忘记很多重要的事情，有可能是生日有可能是某些重要的话，而我所要面对的问题还不仅仅只是这些。我不想离开你，我有想过和你结婚的，我比太多人都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可是我一想到我们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就不敢再想下去，你一定会配合我的各种需要而背负沉重的生活，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我怕给你带来伤害，哪怕一点点，也会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陆蘅的心里有些动容，甚至可以至深感动，“所以你是怕我因为你的这些生活习惯或是生活方式而受到伤害？并不是你不愿意跟我结婚对吗？”

    流萤点点头，接着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孤独症有一定的遗传性，带着某种缺陷出生的人，一生都走向都带着半分注定。”后面的话流萤没有，她深知这种神经缺陷为她带来的异于常人的烦恼和不一样的眼神，她不希望这种状况出现在自己的孩身上，那样的话她会无比的愧疚，就算她的另一半不介意，但是对孩子来这一点都不公平，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的大半生。

    “我也习惯了有规律的生活，就像翟然跟你的那样，大学的时候三点一线，现在工作了几乎就是两点一线，你喜欢做计划那我们的生活就按计划进行好了。太嘈杂的环境我也不喜欢，电影院里的人太多了，如果想要看电影在家里装一个家庭影院就可以了，刹车的声音无可避免，但是我会努力转移你的注意力，要是有人冲你大吼大叫我一定捂住你的耳朵不让你听见。难以理解的书籍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可以耐心解释给你听，我的情绪就算不会写在脸上那我也会告诉你，如果是对你而言重要的人的情绪那我会提醒你的，不重要的人就无需在意。你忘记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做好备忘录，你只需要定期查阅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遗传，这个无可避免，但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们可以不要孩或者领养一个孩。”陆蘅轻描淡写地述着，好像所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他想让流萤觉得他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对他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她身边，他们在一起就够了。

    “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为了配合我的生活让你不堪重负。”流萤心里有些微苦，像喝中药似的，那种苦涩在喉咙久久退散不去。

    陆蘅微微笑了笑，看着流萤道：“可是这就是我人生的意义啊，你觉得我配合你做这些事情是不堪重负，可是我的想法恰好跟你相反，这是我之所以是我而存在的最大意义。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你就像一场豪赌，我赌上了我今后的人生，我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在同一个领域再次相遇，而彼时，我希望我能给你的远比时候能给你的多。我们再次相遇比我预计的时间早了些，距我们从归叶院分开六年之后我们又遇见了，我上高三，而你是刚入校的高一新生。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放弃保送还有高考的时候为什么要交白卷吗？因为我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就是爱上了你，一开始注意到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在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爱上了你，直到偶然知道你就是我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流萤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世间真的有命中注定这回事。放弃保送是因为我不想距离你太远，交白卷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分数已经够得上高中对面那所大学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参与，所以我计划好会在未来等你。一步入大学，我就开始查阅了很多关于孤独症的书籍与文献，慢慢了解了这样一种病症，但了解得越深入我就越是感觉到你已经渗入了我五脏六腑，后来发生了一些我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一直未曾来找你，直到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得知你要去参加援非志愿者，我本想就那么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跟你一起去的，可是又想着我承诺过自己要给你一个坚不可摧的未来，不得已便放弃了。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之所以能成为现在这样的我，现在这个我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你。”

    流萤在陆蘅这番话之后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心情，纵然是孤独症但她和常人一样有着一颗七情六欲的心，她的心是鲜活的，但是她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只知道她想哭但却又忍不住笑了，百年校庆的广播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周围挥汗如雨的少年们突然毫无声息，流萤仿佛感觉不到任何时间流逝的气息了，就在这一刻，她坚持的原则在陆蘅面前轰然倒塌了，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