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东邪门人
石阵外达尔巴和众蒙古武士、石阵内郭芙与武氏兄弟尽皆大惊,一齐抢前来救。郭芙与二武却难敌达尔巴和几个蒙古武士,突见金轮法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铁轮一摆,呛啷啷动人心魄,脸色惨白,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充满着凄怆惨厉之意,众人相顾骇然,都驻足不前。 金轮法王嘶哑着嗓子说道:“老衲生平与人对敌,从未受过半点微伤,今日居然自己伤了自己。”伸出大手往黄蓉背上抓去。 刘韦枫被他掌力震伤胸臆,真气提不上来,心道,好个金轮法王。眼见黄蓉危急,仍是强提真气横棒挥出,将他这一拿格开,但这一用力,竟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黄蓉惨然道:“刘少侠,咱们认栽啦,不用再拚,你自己保重。”郭芙手提长剑,护在母亲身前。 金轮法王金轮微摆,正撞她手中长剑,当的一声,白光闪动,长剑倏地飞起,落向林中。金轮法王正要推开郭芙去拿黄蓉,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叫道:“且慢!”林中跃出一个青衫人影,伸手接住半空落下的长剑,三个起伏,已奔到乱石堆中。 金轮法王见此人面目可怖已极,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面貌,不禁一怔,喝问:“是谁?”那女子却不答话,俯身推过一块岩石,挡在他与黄蓉之间,说道:“你便是大名鼎鼎的金轮法王么?”她相貌虽丑,声音却甚是娇嫩。法王道:“不错,尊驾是谁?”那女子说道:“我是无名*,你自识不得我。”说着又将另一块岩石移动了三尺。 此时日落西山,树林中一片朦胧,法王心念忽动,喝道:“你干甚么?”待要阻止她再移石块,那女子叫道:“角木蛟变亢金龙!”郭芙与二武都是一怔,心想:“她怎么也知石阵的变化?”但听她喝令之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意,立时遵依搬动石块。四五块岩石一移,散乱的阵法又生变化。 金轮法王又惊又怒,只听她又继续出言主持石阵变化,郭芙与二武按她指挥奋力移动岩石,眼见又要将金轮法王困住。 法王背上受了石块撞击,强运内力护住,一时虽不发作,其实内伤着实不轻,万万无力再起脚挑动石块,他知道只消再迟得片刻,便即陷身石阵,达尔巴徒不明阵法,难以相救,见黄蓉正撑持着起身,兀自站立不定,只须踏上几步就可手到擒来,但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自谋脱身要紧,当下金轮虚晃,向武修文脑门击去。 他受伤之后,手臂已全然酸软无力,便是举起金轮也已十分勉强,武修文若是拔剑招架,反可将他金轮击落脱手。但他威风凛凛,虽是虚招,瞧来仍是猛不可当,武修文哪敢硬接,当即缩身入阵。 金轮法王缓步退出石阵,呆立半晌,心中思潮起伏,眼下大势已去,多日来的努力终功败垂成。抚胸长叹,转头便走,走出十余步,突然间呛啷一响,金轮落地,身子摇晃。 达尔巴大惊,大叫:“师父!”抢上扶住,金轮法王皱眉不语,伸手扶着他肩头,低声道:“可惜,可惜!走罢!”一名蒙古武士拉过坐骑。金轮法王重伤之后已无力上马,达尔巴左掌托住师父腰间,将他送上马背。一行人向东而去。 青衫少女缓步走到刘韦枫身旁,顿了一顿,慢慢弯腰,察看他的脸色,要瞧伤势如何。此时夜色已深,相距尺许也已瞧不清楚,她直凑到刘韦枫脸边,但见他双目微闭,正调息运气。 那少女但见郭芙与二武均围着黄蓉慰问服侍,无人来理刘韦枫,心想他受伤须服师父秘制灵药,在静室内休养才好。当下扶着他后腰,刘韦枫会意缓缓起身,搭着他的肩慢慢走出石阵,又出林外…… 刘韦枫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口腔中一阵清馨,透入胸间伤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缓缓睁开眼来,不由得一惊,原来自己已睡在一张榻上,身上盖了薄被,慢慢翻身坐起,却感胸间一丝余痛,才想起曾被金轮法王掌力所伤。 转头只见窗边一个青衫少女左手按纸,右手握笔,正自写字。她背面向榻,瞧不见她相貌,但见她背影苗条,细腰一搦,甚是娇美。再看四周时,见所处之地是间茅屋,板床木凳,俱皆简陋,四壁萧然,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床边竹几上并列着一张瑶琴,一管玉箫。 他知眼前女子定是程英,心里暗喜。她这时正自专心致志的写字,但见她右臂轻轻摆动,姿式飘逸,看的他遐想翩翩。室中寂静无声,他不想出声打扰她,便闭目打坐疗伤,正似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实不知人间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