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金辽世仇

    次晨一早起程。杨过与陆无双各乘一顶轿子，由轿夫抬着，刘韦枫却不需要遮掩和耶律晋仍是骑马。未到午时，但听得鸾铃之声隐隐响起，由远而近，从一行人身边掠了过去。陆无双大喜。如此行了两日，不再听得鸾铃声响，想是李莫愁一直追下去，不再回头寻找。之前陆无双得罪过，欲找她寻仇的道人、丐帮等人，也没发觉她的踪迹。

    一路上，有机会刘韦枫不忘调侃陆无双，说傻蛋马上就见着他亲老婆，你虽然腿脚不便，模样还算俊美，跟他做妾可惜了，不如跟了我二傻等等，陆无双对他好不容易培养的好感烟消云散，又烦透他了。

    第三日上，一行人到了龙驹寨，那是秦汴之间的交通要地，市肆颇为繁盛。用过晚饭后，刘韦枫不知去哪里闲逛，已不见踪影，耶律晋便踱到杨过室中，向他请教武学，高帽一顶顶的送来，将杨过奉承得通体舒泰，也就随意指点一二。

    耶律晋正自聚精会神的倾听，侍从来报有信使送家书，那信使竟是他父亲本人。他父亲是蒙古国大丞相耶律楚材。当时蒙古官制称为中书令。他们常年和宋人打交道，在这中土地界都说汉话。此人威行数万里，乃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有权势的大丞相。

    他刚在椅上坐定，门外又走进两个人来，上前向耶律晋见礼，称他“大哥”。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三、四岁，女的年纪与杨过相仿。正是耶律齐和耶律燕。耶律晋向父亲道：“爹爹，你出京来，孩儿一点也不知道。”

    杨过等人回避后，耶律楚材叹了口气，脸现忧色，缓缓说明情由。

    原来蒙古国大汗成吉思汗逝世后，第三子窝阔台继位。窝阔台做了十三年大汗逝世，他儿子贵由继位。贵由胡涂酗酒，只做了三年大汗便短命而死，此时是贵由的皇后垂帘听政。皇后信任群小，排挤先朝的大将大臣，朝政甚是混乱。宰相耶律楚材是三朝元老，又是开国功臣，遇到皇后措施不对之处，时时忠言直谏。皇后见他对自己谕旨常加阻挠，自然甚是恼怒，但因他位高望重，所说的又都是正理，轻易动摇不得。耶律楚材自知得罪皇后，全家百口的性命直是危如累卵，便上了一道奏本，说道河南地方不靖，须派大臣宣抚，自己请旨前往。皇后大喜，心想此人走得越远越好，免得日日在眼前惹气，当即准奏。于是耶律楚材带了次子耶律齐、三女耶律燕，径来河南，此行名为宣抚，实为避祸。

    杨过回到居室，跟陆无双胡言乱语的说笑，惹得她偏过了头不加理睬。杨过逗了她几次全无回答，当即盘膝而坐，用起功来，忽然听到有人在屋顶窥探。

    陆无双初时不信，杨过便道或许是李莫愁呢，陆无双吓得顺他指示去看，果见伏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竟在两间屋子外的屋顶！此时正当月尽夜，星月无光，若非凝神观看，还真分辨不出，心中佩服：“不知傻蛋怎生察觉的？”她知师父向来自负，夜行穿的还是杏黄道袍，决不改穿黑衣，在杨过耳边低声道：“不是师父。”

    一言方毕，只见另一间屋的窗口探出一个脑袋，对着黑衣人嚷嚷：“别费心机了，你报不了仇的！”却是刘韦枫，杨过陆无双均感惊奇，这二傻怎么也察觉了？那黑衣人亦很惊诧，看了他一阵，突然长身而起，过了在屋顶飞奔而走，到了耶律父子的窗外，抬腿踢开窗格，执刀跃进窗中，叫道：“耶律楚材，今日我跟你同归于尽罢。”却是女子声音。

    杨过心中一动：“这女子身法好快，武功似在耶律晋之上，老头儿只怕性命难保。”陆无双叫道：“快去瞧！”两人奔将过去，刘韦枫早已前去，三人伏在窗外向内张去。

    只见耶律晋提着一张板凳，前支后格，正与那黑衣女子相斗。那女子年纪甚轻，但刀法狠辣，耶律晋眼见不支，杨过暗道：“不好！”心想先救了人再说，手中扣着一枚玉蜂针，正要往少女手腕上射去，只见耶律楚材的女儿耶律燕右手出掌往那少女脸上劈落，左手以空手夺白刃手法去抢她刀子，二女都斗在了一起，身法各自不凡。

    三人看了一阵，杨过低声向陆无双道：“媳妇儿，这两个姑娘的武功胜过你。”陆无双大怒，侧身就是一掌。杨过一笑避开，道：“别闹，还是瞧人打架的好。”陆无双道：“那么你跟我说真格的，到底是我强，还是她们强？”刘韦枫却接口道：“一个对一个，这两个姑娘都不如你。你一个打她们两个呢，单论武功你就要输。只不过她们的打法也太老实，远不及你诡计多端、阴险毒辣，因此毕竟还是你赢。”陆无双心下喜欢，却低声道：“呸！甚么‘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多难听！你又没见过我的武功，说到诡计多端，世上没人及得上咱们的傻蛋傻大爷。”杨过微笑道：“那你岂不成了傻大娘？”陆无双轻轻啐了一口。刘韦枫道：“我看就快成傻二娘了。”陆无双挥起拳头，强忍着才没发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要报仇？”刘韦枫笑而不语。

    耶律燕终究没有兵刃，数次要夺对方的柳叶刀没能夺下，反给逼得东躲西闪，无法还手。耶律齐道：“三妹，我来试试。”斜身侧进，右手连发三掌。耶律燕退在墙边，道“好，瞧你的。”

    杨过只瞧了耶律齐出手三招，不由得暗暗惊诧。只见他左手插在腰里，始终不动，右手一伸一缩，也不移动脚步，随手应付那少女的单刀，招数固然精妙，而时刻部位拿捏之准，更是不凡，心道：“此人好生了得，似乎是全真派的武功，却又颇有不同。”刘韦枫虽然知道耶律齐的武功不弱，真正见到耶律齐出手，也暗暗佩服用招成熟。

    陆无双道：“傻蛋，他武功比你强得多啦。”杨过瞧得出神，竟没听见她说话。刘韦枫道：“你懂什么，此刻是不分伯仲，但两年以后傻蛋的成就远胜他。”杨过一乐，道：“还是二傻有眼光。”陆无双扭头白了他一眼道：“都比你强！”

    耶律齐一边接黑衣少女的杀招，一边指点耶律燕，如何巧妙的夺刀，意图和套路都说的很清楚，那女子作为当事人尽管有所防备，柳叶刀还是被夺了去，脸色沮丧，呆立不动。

    耶律齐缓步退开，再让耶律燕试着与她比拳脚功夫，哪只完颜萍后跃避开，凄然道：“刀子还我。”耶律燕一怔，心道：“我哥哥夺了你兵刃，明明是要你和我平手相斗，怎地你又要讨还刀器？”说道：“好罢！”从哥哥手里接过柳叶刀抛给了她。

    完颜萍脸色惨白，左手提刀，右手指着耶律楚材道：“耶律楚材，你帮着蒙古人，害死我爹爹mama，今生我是不能找你报仇的了。咱们到阴世再算帐罢！”说话甫毕，左手横刀就往脖子中抹去。

    杨过听她说这几句话时眼神凄楚，一颗心怦的一跳，胸口一痛，失声叫道：“姑姑！”就在此时，完颜萍已横刀自刎。耶律齐抢上两步，右手长出，又伸两指将她柳叶刀夺了过来，随手点了她臂上xue道，说道：“好端端的，何必自寻短见？”横刀自刎、双指夺刀，都只一霎间之事，待众人瞧得清楚，刀子已重入耶律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