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十三
拾叁 等我从灰暗幽闭的昏迷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冰冷牢笼,也不是金银细软上的床笫,而是一片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芦苇荡。我微微动了动手指,发现使不上任何劲,宛若断了一般。 大雁由我头顶‘咕咕’飞过,飞到落日余晖中,变成一道斜斜长长的孤影。 我如一具被掏空了力气的尸体,唯一能做的只有张大眼珠竖起耳朵,仰望万丈高空细听耳边昆虫细细簌簌声。 “哗啦”一声,身边芦苇被人压在一大片,轻飘飘的飞起不少枯黄的芦苇花。 是碗jiejie!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她蹲在我旁边,将我扶起来,不知往我嘴里扔了颗什么东西进去。只觉得,那颗圆润润的东西在进入口中的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清甜甘象的水。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去,不多时身上力气慢慢恢复,总算不像具‘尸体’了。 我瞅瞅碗jiejie,自知肯定为她添不少麻烦,“那个……碗jiejie,我是不是惹大麻烦了?” 话音刚落,她就起身准备离去。 我赶紧叫住她,“碗jiejie!” 她被我这么一叫,回过头来用‘断然’剑指着我,目光凶狠和平常般若两人,“我已经救了你,现在你可以离我远点儿了。” “什么?”我不是很理解。 忽然一阵狂风袭起,卷飞满天散落的芦苇花,飘飘荡荡在空中胡乱飞舞。 风停后,人已走。 我实在是不明白碗jiejie她这个人,不过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我不是去了蛮金吗?怎么会在这儿? 依照记忆,我踉踉跄跄地往东边走去,沿途大片大片的芦苇荡跟着风摇曳。我走得茫然,走得孤独,走得无依无靠。似乎天地间只剩我连千雪一人,茕茕孑立踽踽独行。怕是自己经历了一场比生和死还要重要的事,眼下我只想华生,只想赶快见到他。 漠北城就在前方,我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抬眼却见城门上挂着用麻绳系着的十几颗人头。我认得其中两颗,蛮金大王和蛮金猛将阿蒙。 一路上,我听巷道两边的小贩们谈说:“一月前的那一战打的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华将军手持长缨枪,跨上一匹白马直冲入敌军阵营,十万英勇无比的大军杀得蛮子们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还有人称:“听说华将军出战前还身负重伤……” 我边走边听,种种讯息结合交织在一起,我得出:大秦胜了! 一时间,我喜怒哀乐齐齐涌上心头,不知该用那种情绪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该喜? 华生终于破了漠北蛮子,换来边境期盼已久的太平。 该怒? 应承告诉我的事至今仍在我心头萦绕,久久挥之不去。 该哀? 却是在替我自己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