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二
贰 兵马不动粮草先行。 早前华生他们离开上京的前一天，粮草便已经在运往漠北战场的路上了。可世道不太平，洪涝蝗灾时有发生，通向漠北的道路更是常常有草寇出没。凉城郊外，青山山脚下，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沿着山脚绕了九九八十一道弯。青山地势险峻山岩陡峭，向上看是不见顶的葱郁树冠，向下看是不见底的飞石悬崖。 运送粮草的队伍小心翼翼地走着山路上，有些兵因为是初次走这样的山路，吓得双腿打颤，哆哆嗦嗦扶住山岩往前行。听老点儿兵说，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走这条路，往年均是走凉城通漠北那条路，可好走是好走，就是用在赶路上的时间太多，怕来不及及时到达漠北。于是领头的几人一商量下，决定铤而走险抄近路，这样一来路程上减少一半不说还能及时跟上战事。 可令所有人都未想到的是，青山这座险山上竟然也有山匪出没。强盗山匪，冷酷无情，在陡峭险恶的山岩间来去自如，十几把银晃晃的大刀霍霍砍来，押送粮草的百十来人抵挡不了，一会功夫便死伤过半，拼不过只好缴械投降，自保要紧。 粮草一断，前方战事立刻吃紧起来，孙家爷孙俩从上京带来的五万人马已剩不足三千人，伤亡惨重。唯独一开始便驻扎在漠北的华生部下，伤亡甚少，战功佼佼者也均出自他们中间。孙家爷俩气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眼瞅着建功立业的美梦被无情击碎，又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实在是马不配鞍啊。 漠北蛮子军队驻扎在离大秦军队不到十余里的地方，傲气十足且常常在两军前叫嚣，辱骂。 蛮金大帐内，觥筹交错酒rou飘香，篝火燃烧美人共舞。 坐在狼毛王座上的蛮金大王一副凶相，虎背熊腰以一身蛮力在老大王面前取得王位，带领众族人开始打着物资丰饶的大秦的主意。可有蛮力没有脑力是不行的，第一回征讨是以卵击石，第二回征讨是螳臂当车，而第三回征讨则是拔山举鼎所向披靡。 “来，我们共同举杯敬我们最好的朋友！”蛮金大王举起酒碗，笑脸殷勤地走到一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前。 男子穿得是中原衣衫，举止得体，像是出身大户人家。 其余几位坐在帐内的蛮金大将也纷纷举起酒杯，开怀大笑道：“敬我们最好的朋友。” “敬大王，也敬天下霸业！”男子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几盉浊酒下肚，蛮金大王已醉醉醺醺，走路都摇晃。 “要不是中原那老皇帝有眼无珠不识应先生才华，我们还捡不到宝呢！”蛮金大王满脸酒气凑上男子跟前，笑咧咧地箍住男子脖子，“只不过先生终日带着面具，莫非先生有面瘫不成？”酒壮人胆，蛮金大王忘了先前男子对他的要求——不准动他脸上的东西。说罢，手已捏住了男子面具沿边。 男子微微怒道：“大王难道忘了规矩不成？”左手悄悄握住了藏匿在袖口里的小错刀。 这一举动被在座的几位蛮金大将一览无遗，他们眼色凌厉警告男子不要乱来。其中，坐在中间的身材相较瘦小的蛮金人，眼色更是如一匹盯着猎物的恶狼，随时都可出击将敌人击毙。 蛮金大王发现情况不妙，于是哈哈大笑几声道：“应先生果然是有立场之人，我喜欢，我喜欢！” 被称作应先生的男子放下戒心，左手慢慢松开小错刀，但怒气未消：“望大王也是有立场那之人，只有那样我们的合作才会融洽。” “当然当然。”蛮金大王说。 这时，账外小兵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他右肩膀上中了一箭，鲜血不止地往下流。 “报大王，中原皇帝派了华生来漠北！”小兵十万火急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 大帐内，各人面面相觑，望向应先生。 蛮金大王是怕极了华生的，当年便受了他的苦。 “应先生可有妙计？” 应先生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抿小口酒，云淡风轻地说：“没有。” 蛮金大王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应先生肯定是在说笑。” “你看过我说笑？” “那……那……我……”蛮金大王醉意全消，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往后撤退二十里。阿蒙你带一支精兵断后，以防万一。”蛮金大王转身对刚才那个如恶狼的男人嘱咐道。 阿蒙接到军令快步准备离开。 应先生一个箭步伸手拦在他面前，白白的面具上泛着丝丝寒光，他似笑非笑：“敌人还未打到，你们就先自乱了阵脚，引得军心溃散，要真打起来就必输无疑了。” 蛮金大王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恭维问道：“那依先生意思？” 篝火在北风中吹得烈烈作响，应先生轻捻酒杯，半戏谑半严谨地说：“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听君一番话，顿时茅塞顿开。 漠北城内。 华生部下听闻自家将军到来，立马放下手头事，在城门前列好阵势，夹道相迎。 有人欢喜有人愁，孙家爷孙俩因不满华生突然插手漠北战事，且还是主帅之位，愤懑不平地喝了好几壶闷酒。孙家军倒是一群比主子深明大义的人，他们知道靠一个老头和一个冒失小子，想早点结束战争回家简直是痴人做梦。五万大军在不足一万人的漠北蛮子面前如同虚设，将领无才换人才是最好的法子。 华生下马回主帅帐内，一边问他出生入死好多年的兄弟胡三斤，近段时间蛮金人有何举动以及前几次败北的重要原因。 胡三斤是个粗人只会砍人不会说话，一句话下来想要表达清楚都是问题。他拉了拉自家兄弟胡立过来，要他给讲讲。 胡立其人正如其名，外人都叫他一声狐狸！以前曾是华生军师。 他走到沙盘前，用手指着上面三座连在一起的小城池徐徐说：“将军请看，漠北蛮子拿下的三座城池均属于地势崎岖不平的地带，易攻难守。上次孙将军带领一万骑兵前去收复，被漠北蛮子用沾了火的利箭击退，马匹在那样的地势上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华生又问：“一共折损了多少人马？” 狐狸掐了掐手指：“四万六千三百二十四人。” 华生忿然作色拍桌道：“孙将军人呢？” “在他自己帐内。”狐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