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二
贰 冬去春来,瑞雪初融,天气里头还带着丝丝的寒意,让人防不胜防,谨慎着又往内里多塞了几件袄子。 今个儿听说城北临仙楼里来了位从西域来的古怪人,他嘴里会喷六丈焰火,脚下能踩九齿寒刀,左右两条胳膊上各缠着一黄一黑两条让人毛骨悚然的大蟒蛇,简直是戏文里的巨灵神下到了凡间,让人好生膜拜! 我听着从外头办事回来的赵六叔这样谈起,心里面直痒痒,念念叨叨着让爹他同意我去那儿瞧瞧。结果,爹他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的要紫儿送我回房了,嘴上还说什么,“女儿家不要整日整夜的接触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多练练女红,多学学琴棋书画,将来嫁个好人家才是正道。” 爹他总会拿出那套陈旧说辞来训我,每每此时,娘她都站在旁边一面附和一面劝慰爹心态要放平和些。全府上下,就只有紫儿还有赵六叔待我是真真好。紫儿比我晚出生一天,性子随了他爹大壮叔,忠厚老实的又从不阻止我做‘坏’事,遇到难事只会嘤嘤的掉眼泪,却从不和爹娘告状,她对我好,我也对她好。 赵六叔是个机灵人,我好些人情世故都是他教我的,什么在外闯荡江湖莫轻信生人,什么逛青楼要带足银子,等等。 此刻,我却急了。 闺房中,紫儿站在门外正警惕的替我望风,一有什么动静,立刻以咳嗽为暗号。 翻箱倒柜好半天,累得腰酸背痛,额间大汗淋漓,却丝毫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每次偷偷溜出门,我和紫儿都会换上男装乔装打扮一番,方可安心,眼下那两件压箱底的宝贝不翼而飞,实在是可恨至极。我知道是谁,除了我那恶霸爹爹外,还会有谁做得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我在房中极其烦躁的大叫了几声以此来宣泄内心不满,紫儿耳尖,一溜烟地跑进来担心的看着我,又瞅了瞅地上乱七八糟散落的衣物,连连安慰道:“小姐莫生气,衣服没了再买便是,不要气坏了身子,惹得老爷夫人着急。” “最好是急死他们,哼”我大字般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又想起当时赵六叔活灵活现的描绘,顿时愈加想去见识见识那位神人了。 紫儿正蹲在地上替我收拾残局,忽而又停下,抬眼看我:“小姐莫急,我去找那守院的小厮借上两件衣裳,说是要拿去换新,用完后在还他也不迟” 我眼珠一转,觉得此计甚妙,大喜道:“好紫儿,快快去办” 紫儿得令,大步流星跑了出去,不足小半柱香时间,便气喘吁吁怀中抱着一团亦是麻布般的东西回了来。 只要能顺顺利利出去,何须管那么多呢? 麻溜儿穿上从小厮那借来的衣服,又往上面洒了点花香水,鼻子凑上去嗅了下,才万事具备拉着紫儿往后院小门处溜去。 我会点武动,还是幼时被恶霸爹无情送去少林寺,跟着个好看jiejie学的,我不记得她的全名叫什么,只记得她要我唤她作碗jiejie。 我问:还有人姓豌的? 她答:jiejie我吃饭厉害,故而姓豌。 紫儿跟在后头,我轻功一跃轻轻松松上了墙,蹲下将她拉上来,然后满足地往城北临仙楼走去。 晴空万里,天子脚下风光无限好。 上京城中街道两旁热闹非凡,买胭脂水粉的,买手帕的,买蹴鞠的,诸如此类的小贩挨着挤着在此起披伏的吆喝声中,倒也得了不少当今世道的好处。临仙楼夹在城北当铺和药铺之间,虽说小巧玲珑,到里头却是金碧辉煌,是上京城不少富家子弟除了青楼外最爱来的地方了。这里有三绝:羊rou,酒,还有打四面八方而来的海侠墨客。 我拖着紫儿在人群里如鱼儿进了水般自在蹿来蹿去,只为赶紧去看那神人,了了我巨大的好奇心。 不料却被临仙楼里新来的泼皮小二挡住了去路,这人我认得,一年前他曾在城南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后被官府抓去赏了五十个板子,又关在牢里关了半年,直到秋忙时才放出来,如今虽是洗心革面,不再作jian犯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至死不变。 小二趾高气昂地站在青石台阶上,纶巾往肩头一甩,双手环抱,语气不屑:“闲杂人等与狗不得入内” 我气得牙齿咬的咯咯响,若不是今日落魄穿的不是绫罗绸缎,戴的不是翠玉宝石,那能由着你这泼皮发难?正想准备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他时,紫儿拉住了我,她生怕我在外惹祸。除了追过十次小偷,打过七次还是八次恶霸外,我出门一向都是安分守己的。 “小姐不可”她摇着头,死死钳住我。 我看了眼那小二,又将目光锁定在一旁当铺上,嘴角掠过一丝狡诈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