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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佶屈聱牙,吠影吠声(一)

    冯喆正式在司法所上班,先熟悉工作,其实套路和老干部处没什么区别,几天下来冯喆就进入了角色。

    林晓全说基层工作主要得下去多看看,和村里干部村民以及重点帮教对象多接触,第一手的资料很重要,而且基层有很多事情办起来不能以“办公室”式的方法去做,应该按照“土办法”干,就像书本和现实之间的区别一样,入乡随俗,怎么随,什么是俗,这要个人好好去悟,大道理都会讲,但不一定管用,因为大道理不亲民,不贴切,群众就会和你有距离,有了距离,你就不好开展工作,在基层工作方法很重要。

    冯喆深以为然,不过这一段天气情况不好,小雨淅淅沥沥的,每天只有窝在所里和大家聊天,说一些闲话。

    其实说闲话也是一种工作,很多的讯息就是闲话里得到的,再说像和尚静那时候在单位整天你不言我不语的,肯定是不正常。

    林晓全本来就是半间房镇人,在半间房镇司法所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了,有一个女儿,老婆在镇上的一个滑石厂做会计。

    赵曼和她的老公也都是半间房镇人,她老公本来是在半间房镇镇政府工作,一年前被调到县财政局去了,生有一个男孩在镇小学学习。

    胡端也是半间房镇人,他大伯以前做过梅山县检察院副院长,如今在县政协,因此胡端算是几个人中上面有人的人,家里在镇大街上开了一家小超市,他媳妇在经营着。

    李雪琴娘家是半间房镇前店子村的,嫁到了县里,老公是县刑警队的,办起案子几天不回家,所以李雪琴几乎就住在娘家,胡端就说李雪琴是赖在半间房镇不想挪窝,生于此长于此工作于此还准备葬于此,早知道当初别嫁出去,省了一道工序,肥水流了外人田,还得了一个县城里媳妇的恶名。

    李雪琴听了就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当初应该嫁给你不是”

    “是呀朝夕相处好多年,你怎么才反应过来”

    “也不晚啊,你去把你家那位休了,我这就到隔壁和你领证。”

    司法所隔壁就是民政所,胡端就认真的问:“能不能不休她,咱两也成了好事”

    李雪琴还没回答,大院里就传来一声咆哮:“哎呀,我不活了,刘奋斗啊,我死了你就早早的和你的sao女人成了好事啊”

    胡端几个就面面相觑,李雪琴笑:“去啊,有人和你成好事的。”

    胡端挠头站起来:“刘镇长老婆又来闹了。”

    外面的吵闹声太大,冯喆就随着李雪琴几个出去看,大院里这会已经站了一些人,当中的一个女人四十来岁,皮肤白白的,模样一般,穿的也好,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嘴里正在骂:“刘奋斗,你这个到处sao情的,你怎么不痨死呀你,你白天围着酒桌转,晚上围着裙子转,老娘在家早晚绕着锅头转,还要绕着地里转,老娘越转越瘦,你越转越肥,你良心被狗吃了。”

    “刘奋斗,大流氓,你给我出来”

    有人就劝说刘镇长不在镇里,去县里开会了,刘奋斗的老婆说:“你别帮你们领导骗人,他房间被窝还摊开着,有热气,那证明人刚刚还在,去县里开会是去女人裤裆里开会了”

    “不能吧,嫂子,刘镇长的门是锁着的”

    “我翻窗户进去的,我都看见了,锁着门迷惑我,演空城计少来”

    李雪琴和刘副镇长的家离得不远,就过去说:“花姐,有事回去说,你这样,镇长今后还怎么在镇里开展工作”

    刘副镇长的老婆叫刘桂花,她看着李雪琴说:“雪琴啊,你评评理,我到店子刘家,哪点对不起他刘奋斗生了一儿一女,尽了女人本分,他老妈子瘫炕上五六年,我端屎盆子任劳任怨,家里事从来没有让他cao过心,我哪点对不起他”

    刘桂花说着就抹眼睛,可是冯喆瞧得清清楚楚,刘桂花眼里干巴巴的根本没眼泪。

    “嫂子,你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可是镇长也不是那种男人呀,你别没真凭实据就在外面乱说,他今后那还有威信”

    “我怎么没证据以前他屋里那长头发,总不能是他自个的”

    “屋里有长头发也不能证明什么啊你不也是长发我就长头发,我去镇长那汇报工作,要是落了几根,这不很自然吗”

    刘桂花冷笑:“我有第六感,反正我就是知道,我们两口子的事”

    “那你今天到了镇长屋里,发现长头发了没他又不在,你在这说啥呢”

    “我知道他在,我就是让听,没发现什么那是他学狡猾了,连尼姑都不放过”

    听的人就笑,冯喆有些明白了,这个刘镇长的妻子似乎就是得了妄想症,怕自己的男人在外有别的女人,爱自己男人爱的要死,恨别的女人恨得发疯,见了有洞的东西都觉得是诱惑男人变质的器物。

    刘桂花说:“嫁个庄稼汉,一日三餐都能见,嫁个读书郎,一年四季守空房,原想着他有文化,谁知道如今刘奋斗,你别跑”

    刘桂花猛的大叫一声,推开李雪琴就往院子外跑,李雪琴一个趔辄差点摔倒,冯喆急忙伸手扶住李雪琴的腰背。

    大院外,一辆汽车刚刚启动,恍惚间好像是刘副镇长关门坐了进去,刘桂花撵出去,车子已经驶出了很远,刘桂花就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骂。

    事主走了,院里的人就散开,胡端往回走着就说:“刘镇长怎么就娶了她”

    李雪琴说:“前些年刘镇长家不富裕,穷不择妻饥不择食,要说本来过得好好的,谁知道现在刘嫂子就这样了。”

    “离婚要我就离婚”胡端就愤愤不平。

    李雪琴看着胡端问:“说大话呢你,说离就离,你倒是离一个我看看”

    “那要看你的意思了,你要同意了咱俩的事,我后天就离婚”

    胡端正说着就进了办公室,嘴里就“咦”了一声,问:“老疙瘩,你怎么又来了你儿子呢”

    屋里当中圪蹴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他穿了一双满是泥巴的拖鞋,将地面弄的有些狼藉,胡端和他说话他也不理,瞅着李雪琴不吭声。

    李雪琴进门就问:“老胡叔,你来了,我都没见你,吃饭了没有”

    蹲着的老胡不吭声,李雪琴就拉了椅子让他坐,老胡咳嗽一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摸出一颗就点,胡端制止说:“老疙瘩,这是公共场合,不能吸烟,怎么每次你都明知故犯”

    “我儿子是武警”老疙瘩忽然开了腔,声音就像是从瓮缸里传出来的一样,胡端就皱眉:“你儿子武警怎么了武警能管的住你吸烟不吸烟你这犟劲怎么老改不了,要不是因为你,你儿子能被缓刑”

    老胡噌地就站起来,看看胡端,又歪着头瞄了瞄冯喆,大概是觉得冯喆脸生,吃不准是干什么的,就又蹲了下去。

    “我儿子是武警”

    “还是缓刑人员,并且早就退伍了”胡端和老疙瘩针锋相对。

    “我儿子是武警”

    李雪琴制止了胡端,对冯喆使了个眼色,和胡端走了出去,冯喆就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老胡。

    冯喆看着老胡目不转睛,并且面无表情,屋子中间的老胡将烟在手里捏来捏去,踌躇着就是不好往嘴里放,他每次抬头,都看到冯喆盯着自己,这样屡次三番的,老胡心里打鼓,不知这个年轻人是干什么,怎么样子这样瘆人,哪有一个人看一个人几分钟总保持同一个动作还动也不动的

    “我儿子是武警他是武警”

    老胡终于决定离开,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一看,那个城隍庙土地公一样无动于衷的年轻人仍旧看着自己,但是自付远离了不知名的危险,老疙瘩的声音大了些,说:“我儿子是武警”

    老疙瘩像是抗议一样说着,拖鞋踢啦着地面,终于远离了,冯喆心说你儿子是武警,你人虽老心理承受能力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