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胸腔检查

    天刚蒙蒙亮，城市就迎来一场不小的冬雨。雨滴淅淅沥沥，先是绵绵细雨，继而频密地敲打医院病房的落地窗。到最后，原本迷蒙的天际，似乎也被洗得黑白分明起来。

    宋丽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貌美女生。可这场突如其来的急性肺炎令从小就体弱的她此刻的脸变得越发苍白不堪，病容憔悴。她的心情一如窗外没有彩色的风景。尽管她向来讨厌连绵阴雨的天气，可偏偏老天偶尔就喜欢捉弄人。

    好在谢明则是她生命里为数不多的那几缕阳光。病房门开的刹那，整个房间都似乎变得温煦起来。他手提早点，皮鞋面沾了不少泥沙，右肩侧背是被雨打淋的湿冷痕迹，可他眼里却只有对病床上的人的宠溺。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宋丽尹内心是满满的感动，可她不能不反过来替对方着想。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算上班了，也放心不下。”谢明嘴角牵起自嘲的苦笑，“你就让我吊儿郎当一回吧。”

    可是……宋丽尹虽然不插手父亲的工作，却也十分清楚。谢明这么做，除了给她那个不近人情的父亲留下更糟的印象外，没有第二种结果。

    没有可是。谢明用摇头和眼神坚定地告诉她，无声地宣告：在他心里，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人和事；倘若宋坤林不理解甚至不接受，大不了他也可以决心另谋出路。

    “我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爸开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事业狂？”宋丽尹的语气带着三分忧虑、七分困惑，“以他现在的地位，多一篇论文、多一份头衔，难道就有那么重要吗？比我这个女儿还重要？”

    “你再看看，看看他找的那些人！”泛着泪光，她忽而激动起来，用指头直指门的方向、守在病房门外的两名保镖，“他宁可忙得抽不开身、一次也不来看我，却肯花大价钱，雇了四个陌生人——轮班守在这里！他为什么不雇他自己，或者我来出钱也行啊。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现在的身价有多高，是不是连我这个女儿也雇不起了？！”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我在也是一样的。”谢明试着安抚她的情绪，转移话题，“趁热吃吧，是你最爱的海鲜粥。这天气容易凉，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他边说边在病床上架起充当桌子的托架托盘。

    宋丽尹原本没有多少食欲，可架不住谢明盛情相劝，只得配合地舀了几勺。

    突然，门口传来男女的交谈声。男声宋丽尹认得出来，是负责看护自己的其中一位保镖。但女性的嗓音却非常陌生。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谢明说完，起身走出病房。过没多久，他又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医生。宋丽尹觉得眼生，可见对方制服、胸牌和编号一应俱全，拆解吊瓶和电子监护仪的手法也很熟练，她便不再多心，反过头问谢明：“怎么了？”

    “你需要做一个胸腔检查。”女医生替她拔下了最后一根导管，又有板有眼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夹着指引单的小本，“来，家属签个字。”

    宋丽尹忍不住打断她：“胸检？我在急诊的时候，不是已经检查过一次了吗？”

    “请遵循医嘱，也为了您的病情着想。”女医生冷冷地说，又转过头对门外提高音量，“轮椅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