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回 贺寿诞斗杀史凤 荐良臣岳纲挂帅

    话说史凤这日在酒肆中饮酒谈笑，走上街来摇摇晃晃，来到冀王府门前。只见王府内张灯结彩，大办酒席。却原来开国冀王陆文龙耄耋之寿，文武百官多来贺寿。理宗差同母弟荣王赵与芮携前来，赐玉斗十双、金锭五百锭、玉如意一柄、赤色蟒袍一件、南海珊瑚一株。文龙大喜，当即将蟒袍穿在身上。文臣真德秀、庄夏、宋慈、魏了翁，武将岳纲、月华公主与岳珂、扈再兴、清涧侯李祁携侄李庭芝同来赴宴。庭芝，李祐子也。诸葛逵、徐温、汤博、邓圭、孟珙等各守边关，不在京城，只送来拜帖、祝寿之物。

    史凤见府中热闹，一时兴起，便要硬闯。两个门子一见，忙来拦阻：“哪里来的人，竟敢硬闯冀王府？”凤曰：“吾乃当朝丞相长孙史凤也，奉祖父之命，特来为冀王千岁祝寿!”恐门子不信，随身解下血玉佩交予道：“此乃域南国进贡之物，直五万两白银。”门子忙转过脸来陪笑道：“原来是史相公，快这厢请!”凤入府坐下。陆文龙早已偷眼望见，心下不喜，只传命歌儿舞女上前表演。凤多饮了几杯，见冀王府玉液琼浆，杯杯见底，不觉大醉。忽地站起身来，斥退歌女，谓众大臣道：“列位大人，吾观此歌舞实乃无趣。凤自幼习得太祖长拳，今冀王千岁亦是武将，凤愿一展拳术，以求指教。”文龙道：“史相公醉了，还是下去罢!”凤大怒：“老匹夫，休要不识好歹!汝道吾不行么？”说罢，径自舞起来。众人见他狂傲无知，也不做声。只是恼了座下一位英雄，却是李庭芝。庭芝自幼随祖母、母亲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如今年止十五，掌中善使枪、戟，能舞双鞭，为人豪迈不羁，京城中皆称他霹雳虎。当下见史凤如此嚣张，一时怒起，纵身一跃，跳至堂下，道：“一人不见英雄，二人相搏方见英雄!”只见他摆个狮子拖球势，史凤看见，窜上前去便使个霸王举鼎，双手撑将进去，不知被庭芝手一拂，跌了出来，破又破不成，反跌了两交。在坐诸宾皆笑之。

    史凤大怒，抄起一旁兵器架上一口朴刀，喝道：“李庭芝，可敢来一战么!”清涧侯李祁忙离席来说：“史相公，小侄一时冲撞了公子，酒席宴间还是以和为贵，休动刀兵!”凤怒曰：“你这老儿如此多言，今日先斩了你!”抡刀便要劈李祁。庭芝忙拔肋下宝剑架住，道声：“史凤，莫要不识好歹，前者让你，今番吾不让了!”凤曰：“汝父尚惨死他人之手，何况汝哉？”庭芝大怒，一脚踢开朴刀，纵身一跃，望兵器架上取了一条蛇矛枪分心便刺。陆文龙大惊，忙喝道：“孙儿住手!”话音未落，庭芝早与史凤杀在一处，只十余合，庭芝一枪崩开朴刀，使个回马枪，蛇矛正搠在史凤心口，扎个透心凉。庭芝一抖手，将尸体甩落。满堂宾客无不大惊，陆文龙走上前来攀住庭芝道：“孙儿，你惹祸了!史凤虽言语唐突，到底不犯死罪。你今把他杀了，丞相岂能善罢甘休？”众宾客见状，纷纷告辞离席。独岳纲与妻子、宋慈、李祁几人未去。李祁道：“是吾管教不严，反倒给老千岁招烦恼了。”文龙道：“不妨事，只是此事若传至史弥远耳中，他必参奏圣上。圣上如何决断，老夫亦无可奈何。”李祁深知事态重大，不忍骂道：“好不孝畜生，你父西平王为国惨死，止道留下这点骨血。不想畜生今日惹此大祸，岂非连累李家？”不想此言一出，庭芝却问道：“叔父言家父惨死，不知因何而死？”原来李祐阵亡之时，邓夫人身怀六甲，不曾分娩。家人多怜这孩子幼年失孤，不忍加言，故庭芝尚不知父因何而亡。祁一时语塞，陆文龙忙道：“孙儿不必问了，汝父为国舍命，千古英烈。如今当先将尸首送呈相府，待史弥远进宫面见圣上时，老夫随之同去。”即差下人将史凤尸首送还相府。

    史弥远正在府中理事，忽报冀王府送史凤尸首前来，大惊。待出府看时，见史凤浑身血污，口眼紧闭，已然死了。王府家人将寿宴前史凤闹事、被李庭芝怒打之事一一说知。弥远听罢大怒：“清涧侯，吾与汝李氏一门无冤无仇，为何伤我侄孙性命？定要将此事禀明圣上，治你管束不力、擅杀大臣之罪!”当即穿了朝服，入宫去见理宗。理宗闻知，心中暗喜，却只得道：“丞相不必伤心，待朕召李祁叔侄及冀王入宫便知端的。”话音未落，忽报冀王陆千岁、勇孝王岳千岁及清涧侯李祁携侄庭芝求见，理宗即宣入。众人参拜已毕，理宗道：“清涧侯，你本忠良之后。先皇赐你李家王侯显爵，本该坐享太平。为何无故打死史凤？”李祁忙道：“臣教导无能，还请陛下治罪!”不想言语未完，一旁李庭芝窜上前来，正色道：“圣上，小人本无意与史凤争雄。奈何他醉酒闯入冀王府，酒席寿宴间狂悖无理，哗众取宠。言语冲突之下，小人一时怒气，将他打翻在地。不想这史凤恼恨在心，反取了朴刀便要害我性命。小人只得舞枪抵挡，武斗之中一着不慎，将史凤搠死。望圣上详查!”理宗大惊，暗道：此子雄辩，听他所言亦是习武之人，他日定是安国栋梁。正愁无法和解，内侍臣报宋提刑求见。理宗大喜：“快召进来!”宋慈觐见施礼，理宗赐平身，问道：“卿来此何事？”慈曰：“臣欲奏史凤大闹寿堂、魂归九泉之事。想来圣上已知经过，臣不必多言。凤仗丞相威严，横行久矣。在京湖时抢掠民女，无恶不作。地方官员早有奏报弹劾，不想俱遭贬斥，谓之京城有人。此后有恃无恐，风流成性。臣身为提刑官，遍地查访刑狱时早已将史家父子罪行一一书写成册，望圣上御览!”说罢，命内侍臣五人往宫外去抬一木箱，俱是官员百姓所奏史氏罪衍。理宗不看则已，随手取了几封看罢，不由怒气横生，谓弥远道：“汝侄一家好为也！”弥远诚惶诚恐，跪于阶下，叩首不止。宋慈道：“圣上，史凤罪该斩首，今虽身死，也当枭首示众，已警世人。”理宗深恨弥远专横，一朝得便，当即应允。时又报赵元帅范信使至，理宗忙宣入。信使见了理宗叩首不止：“圣上，赵元帅领兵平南，不想误中贼兵诡计，赵葵副帅兵败虎狼谷，先锋赵克战死。如今兵退百里，望圣上发兵相救！”理宗大惊：“不想小小逆贼，竟如此难敌。众卿何人愿领兵征讨？”史弥远忙道：“圣上，臣保举岳千岁为帅，李庭芝为先锋，率十万人马前去，定能扫除祸乱。”理宗道：“嗳，丞相差矣。李卿年止十五，怎能为将？”陆文龙亦道：“正是，丞相莫非公报私仇，欲将少年害死疆场方才作罢？难道说西平王战死江陵之事忘怀了？”弥远大惊，只得住口。宋慈道：“圣上，臣亦举岳千岁为帅。”理宗道：“岳千岁年近七旬，怎能为帅？”慈曰：“无妨，臣保举一人为前军先锋，足可匹敌。”理宗问道：“何人足当重任？”慈曰：“孟安国公膝下长子孟璟，掌中滚龙刀，胯下火焰驹，当世猛将。如今坐镇定海关，威名远扬。况蜀中四虎将俱在京城，足可匹敌。”理宗大喜：“善！即传朕旨意，拜岳纲为平南招讨使。传旨定海关，命孟璟率本部人马即日赴京，不得有误。命马军指挥使邓圭接替定海关事务。”众人拜辞谢恩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