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七章 散场时
“也就是说,如果湘王府被安君除去,那整个安国朝堂上下可能逐渐会收入我的掌中。毕竟一个安君根本不足为惧,不管是谁动手都能很简单地除去。所以——保住湘王府,那就等同于拥有了一个可以和我制衡的势力。湘王府不倒,那我的计划就始终不能成功。” 容袭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始终带着笑意,甚至还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神情,仿佛这些事情就和他浑身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南玉,这是真的吗?”长孙弘的眼神早已化作了一摊沉寂无波之水,似乎他的心在自己的meimei和父亲接连死去之后已经无法感受到跳动的滋味。 “是真的。”下一刻,玉染直视着长孙弘,毫不犹豫地回答。 此刻听闻容袭的解释,又听到玉染的回应,长孙弘已经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神情来面对他们。 因为,真相对于他来说都太过残忍,就好像在一次次在他的伤疤上撒盐,接连不断的冲击让他几欲目眩。 他过去总是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了,他每每总能想当然地以为他什么事情都能清楚地了解。可到头来他发现,原来他竟一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总是在那里故作成熟。 而面前的两个人,用事实告诉他,他想得还远远不够,对事情的了解也远远不够。 眼前的两人是真正的权谋,而他之前在玉染面前的分析和表现,恐怕在两人的眼里不过只是陪孩子玩的游戏。 有的时候,现实就是那么的残忍。 “你既然身为湘王府的世子,那你从小就需要知道自己将来都可能面对什么状况。最糟糕的状况,现在就摆在你的眼前。而且,如果你从来都没有准备,认为这个世界就应该是公平的,那到最后你事情的结局将容不得你去选择。”容袭的声色温和,唇畔之间似乎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所以说,你和南玉,就是永远活在准备之中的人?”长孙弘抬起眼眸,眼底平静且沉寂,似乎没人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到底有多复杂。 “长孙弘,你应该庆幸你不是生在帝王家,你也应该庆幸你的父亲和meimei都始终很爱你。可是我和容袭过不了你这样的生活,因为我们为了活下去,甚至要与自己的亲人为敌。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远远比你来得多了。”玉染阖了阖眼,轻叹一声之后启唇道。 一时间,两边皆是静默。 许久过去,长孙弘终于开口,他敛着眼眸,神情顿时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沧桑,他细细地望着玉染,眼底波纹动荡,“你们不用担心,明日早朝之后我就会离开安国,你们应该有话需要我和众朝臣说吧。” 玉染偏了偏头,一双凤眸之中流光婉转,她温柔道:“你可以不用走。” “你把我留下,只是对我的折磨而已。”长孙弘苦笑起来,他说:“南玉,我不想恨你,宛然想杀你是真的,我爹不想活了也是真的,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在送死。我是个明白道理的人,也不会和你无理取闹。可是南玉,我也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你,因为他们的死不是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沾不上。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恩,我理解。”玉染的神情未变,她微微提起唇角,原本沉默的面庞之上似乎终于多出了几分柔和。 “我爹和宛然……” “我会依礼将他们葬入湘王的封地之中。”玉染比长孙弘先一步开口。 长孙弘点点头,他深深地望着玉染,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双手交叠,深深朝着玉染作揖行礼,“那一切,都劳烦赫连殿下了。” 再也不是南玉了…… 南玉早该消失了不是吗? 或者说,这个世上本该没有南玉的存在。一切,也许只是他的执念太深了。 玉染轻轻垂下眼帘,眼底温和平静,“安国的几位皇子终日在安君的威吓之下,生性怯懦,不成大器,在明日的朝堂之上掀不起任何波澜,所以我和容袭也没有必要再暗中去查看。所以,今日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长孙世子,保重。” 长孙弘的眼底深邃,他紧紧盯着玉染,仿佛想将玉染的面容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最后一次了,南玉…… “保重。”他微微点头,随后毅然决然地回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顿时,整个安国大殿中空荡了下来,气氛死寂得可怕。 寒风一阵吹来,给人带来的是身体上的冰冷感。浓重的血腥味刺鼻又呛人,似乎有一种肃杀之意在大殿之中缓缓蔓延开。 今日的安国,风云动荡。 而安国实质,名存实亡。 翌日,大殿之中已是被恢复原状,似乎全然看不出昨日的血腥和争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