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夺命一刺
不语就是最好的言语，也是最原始的言语，他已在等待。/p 他并没有看一眼飞毛腿，而是看着那堵高墙，高墙的每一块砖头，都是红色的，红如血。/p 飞毛腿直勾勾盯着无生，冷冷的说着，“你不走，就是想看我撞墙？”/p 无生点头。/p 飞毛腿笑了笑，他居然还在笑，笑得却怨恶不已，狰狞不已，猥琐不已，“我撞墙是不是很好看？”/p 无生点头。/p “你是个疯子，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飞毛腿笑着凝视他的手，他的枪。/p 苍白的手，漆黑的枪。/p 手没有动，枪也没有动，没有动，也足以令人惧怕、胆怯。/p 因为这并不是正常人的手，也并不是正常人的枪，没有人能形容那一枪的可怕、恐怖，更没有人见过那一枪怎么出手的，飞毛腿也不例外，他也没有见过。/p 他只见到那杆枪是如何收手的，缩回的很慢很慢，仿佛已无力、虚脱，可是奇怪的是，他居然还可以出手，出手居然也没有人看得见，这实在很奇怪。/p 这不但很奇怪，也很神秘、诡异。/p 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枪，都会不由惧怕、胆怯，他已不例外。/p 他并没有靠的很近，鼻子依然在抽着气，冷气。/p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p “我的功夫很高，地位也不错，不但是魔教护教法王，也是毒教长老，我这样的人，并不是常有的，你杀过的人之中，有多少人比我身手好的？有多少人比我地位高的？”/p 飞毛腿笑着看了看高墙，摸了摸头，恶毒的笑意竟已抽动。/p “你说的没错，我杀过的人之中，有三成没有你的功夫高，也没有你的地位高。”/p “那你为什么不出手杀了我？”/p “我看见你就讨厌，讨厌的懒得杀你。”/p 飞毛腿怔住。/p 他想不通，这人居然讨厌自己，讨厌的懒得去杀，这是什么思想？/p 无生依然盯着那堵高墙，盯着血淋淋的砖头。/p 无论经过多久的春秋，多少风雨，都无法改变它丝毫，无法改变血淋淋的迹象。/p “你讨厌我，为什么要我去撞墙？”/p “虽然我不想杀你，却很想看见你撞墙，看见讨厌的人去撞墙，我很快乐。”他说的很慢，也很仔细，更努力。/p 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努力，因为他若是不努力，说不定就会倒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说不定就会像野狗一样，等着风吹雨淋，等着发烂、腐臭。/p 飞毛腿冷笑，“我也有机会杀你，只不过并不想杀而已。”/p 无生点头承认，他的确有机会杀了自己，可是他的没有动手，“可是你却没有动手，也不敢动手。”/p 飞毛腿拍了拍手，尘土虽已飘走，怨气一直还在，没有一丝消退。/p “我不杀你，因为我需要你找到小蝶，我实在很需要小蝶。”他说的诚恳而扼要。/p “你不杀我，也许你很怕我，你始终没有把握逃过那一枪，是不是？”/p 飞毛腿盯着几近没有一丝活力的躯体，却偏偏带着逼人的神奇力量，深深叹息，“是的，我没有把握杀了你，你那一枪，我绝对没有把握逃过。”/p 他大笑着又接着说，“天底下也许没有人有把握能逃过那一枪，我当然也在其中，这一点，我并不丢人。”/p 无生不语。/p 他的额角已没有冷汗，躯体上的冷汗似已流完，他的生命似已将尽，可是他依然石像般挺立着。/p “你只是看看我撞墙的样子？”/p 他的笑意竟已变得狡黠而邪恶，这种笑意并不会时常出现。/p “是的，我就想看看你撞墙的德行。”/p 飞毛腿大笑，大笑着扑向高墙，撞向血淋淋的砖头，用的力道却不大，温柔的像是抚摸，像是一种享受。/p 无生不再看他一眼，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走向前方。/p 飞毛腿高兴的跳了起来，比猴子跳的还高，天低下没有一只猴子比他跳的高，也没有一只猴子比他高兴。/p 那种笑意居然带着胜利的那种得意、欢愉，极为疯狂、刺激。/p “是不是很好看？”/p 无生不语，更没有看他一眼。/p 他的脚步依然走得很慢，所以飞毛腿在后面也跟得很慢。/p 飞毛腿疯笑着，“你为什么没有看我一眼？”/p 无生不语，眸子空空洞洞的，没有一点厌恶，更没有一点厌烦。/p “我撞墙的样子，其实很可爱，你实在应该好好看一看。”飞毛腿拍着大腿笑了笑，眼泪竟已流了出来，“实在很可惜。”/p “可惜什么？”/p 无生忽然又停下，却未转过身，有没有转过身都一样，都能令人惧怕、胆寒，他的枪依然带着逼人的摄魂之力。/p “可惜你没有看见。”/p “我已经不用看了。”/p 飞毛腿笑意不变，却不再跳了，“你不用看，是不是懒得看我撞墙？”/p 无生不语。/p “你懒得看我，是不是想看我做点别的？”/p 无生不语。/p “例如帮你找口棺木，这种事，我很在行。”/p “你要去找棺木？”/p “是的。”飞毛腿眨了眨眼，又接着说，“因为人是我杀的，我找口棺木也是应该的。”/p 这句话他并不想说的，可是若是不说，无生一定会继续走，他并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那种人，天底下讨厌欠人情的人有很多，他也许是最讨厌的那种。/p 无生不语，也不动。/p “你在这里等我？”飞毛腿不再看他一眼，忽然飞走，他的速度很快，仿佛不愿给无生说话的机会。/p 他说着话的时候，人已到了远方。/p 无生叹息。/p 大地桃花起伏飘动，春意盎然。/p 这个季节，岂非是很多少男少女捉欢戏情的好日子？想着许许多多成双成对的情人在桃林间，溪水旁，山坡上，甚至在草坪上，反复的享受着极为刺激、极为快意的情爱，岂非也是一种极为奇妙的事？/p 风吹过，片片花瓣起伏，几个人忽然就过来了，他们也像是花瓣那样起伏着。/p 雪白的衣衫，每个人头上都捆着雪白布条，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痛苦而悲哀，掌中虽有剑，却已看不到了。/p 他们的剑竟已被他们那种痛苦、悲哀掩盖。/p 一个人忽然走了过来，“她死了？”/p 无生点头。/p “所以我们将她带回去。”/p 无生点头。/p 这人忽然靠了过去，抱起上官飞燕，然后就痴痴的凝视着。/p “你们好像并不吃惊？”/p 雪白的布条在风中清扬，脸颊上痛苦、悲哀更加剧烈。/p 这人轻轻点点头。/p “你们早就知道她会死？”/p 这人又点点头。/p “她过来找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是不是？”/p 这人的泪水已飘零，“是的，她的确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所以就将后事安排好了。”/p 无生叹息。/p 他叹息的时候，只觉得肚子里的心剧烈疼痛，疼的他无力站起，他忽然倒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挣扎、嘶叫着。/p 长街呼呼，只有冷风在呼呼。/p 娇艳、新鲜的花瓣在长街上起伏舞动着，舞动的仿佛是蝴蝶，春天里的蝴蝶，美丽、迷人、自由、芬芳，给人带来的只有欢乐、喜悦、愉快。/p 也像是小蝶。/p 无生忽然想到了小蝶，他躯体上的疼痛忽然变得更加剧烈、凶狠，他只能想想，却不能相见，也不愿相见。/p 天地间仿佛已剩下他一人，孤独、寂寞、空虚的躺在冰冷、坚硬、无情的大地上，努力动弹，努力呼吸，努力活着。/p 他唯有努力，没有别的选择，上帝也不会给他别的选择。/p 这种命运不但无法反抗，也更无法逃避，只能顺其受之，人是无法跟命运相斗的，他也不能。/p 命运要折磨他，他就得忍受着痛苦、悲哀，他无法拒绝，也没有逃避。/p 就在感觉到躯体变得很冷的时候，也是手足僵硬的时候，一只手轻轻的伸了过来，脸颊上的伤口多而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