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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南温和的看着他,颇有深意的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他低头看了下三轮车里堆的满满的青菜和生rou,不由道:“这是要准备做酒席?” 林枭提到自己的得意之处,忍不住笑道:“是啊,我今天半出师,算是考核吧!” 张浩南登时来了兴趣:“哦?我也凑个热闹,怎么样?” 林枭笑眯眯的道:“当然可以,不过不能空手来啊。” “没问题。”张浩南一阵大笑,随后示意林枭下车坐到三轮车里,他亲自骑上了车子:“走吧,我载你回去,反正也好久没见苏哥了,正好和他聊聊。” 默默的望着身姿挺拔的男人载着少女离开,阴影处的两个男人之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扬哥!那是大嫂!” 张扬的嘴唇紧紧的绷成了一条直线,半晌,斩钉截铁的道:“还不是!” 林枭看着张浩南把菜和rou都卸下来,赶紧说:“放地上就行了。” 张浩南眉毛扬起:“怎么,瞧不起老哥?” 林枭一时语塞,只是他虽然消息闭塞,却也从各种渠道汇总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张浩南比前生提前了整整三年,在过去的一年里,统一了整个柳城的黑道,成为了真正的地下之王。 这样的枭雄人物,给他搬菜,总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违和感。 幸好张大胖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张浩南立刻站起身子,和他寒暄起来,两个人并肩往店子里走去,下一秒,一双大手出现在了林枭的视野里,张扬不声不响的把剩下的菜都搬了起来。 林枭一愣,张扬已经提着青菜和rou向着厨房走去,他紧走两步,跟了上去,到了厨房里,张扬轻车熟路的放下手里的菜rou,洗了洗手,指着青菜问道:“要洗吗?” 林枭点了下头,把几种青菜都挑了出来,叫张扬去洗,对张扬,他使唤起来就自在多了,当初连续送了一个多月的饭菜,感觉张扬就是自己亲手喂大的狼,心里自然亲近。 张浩南和张大胖轻声交谈,偶尔抬头看一眼厨房里忙碌的两个身影,眼睛微微眯起。 转眼到了晚上,林枭把最后一道番茄炒蛋倒入了盘子里,张扬伸出手,端了出去,东方战歌等人早已经到达,兴奋不已的讨论着:“看卖相和去年吃的差不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闻着真香。” 张大胖和张浩南坐在了上首,笑眯眯的等着林枭就座,林枭解开围裙,笑道:“都等什么呢,不是刚才就喊饿了吗?” 他这句话等于一个口令,瞬间,所有人都抓紧了筷子,满满一盘子的糖醋排骨顷刻间只剩下了一个空盘。 东方战歌瞥了眼身边的王浩,不满的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左右开弓?” 王浩一手一双筷子,彪悍的抢了两块排骨出来,得意的道:“刚刚!” 宁妃雪:“……” 这些半大的少年饭量惊人,幸好林枭每样菜准备的分量都足够,一个小时候,人人吃的小肚溜圆。 林枭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盘子,知道这是对他的厨艺最高的肯定了。 王浩手指敲着桌面,不满的道:“不是还有馒头花卷吗?!” 林枭一怔,忘了这个茬了,这一年他专攻十六道家常菜,从一个厨艺白痴到现在的水平,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涉及面食。 他恶狠狠的瞪着王浩:“只有方便面,你吃不?!” 王浩撇了撇嘴巴,“算了,反正也吃了半饱了。” 男孩们纷纷起身,帮林枭把空碟碗筷送到了厨房,他正要清洗,张大胖走了进来,伸手向外指了指:“有人在等你。” 林枭愣了下,把手上的水甩了甩,迈步向外走去,刚走出家门,抬头看到了路灯下那修长的身影,脚步一顿。 他和宁妃雪一个班级,王浩又死赖着不走,一年来,和他们没少打交道,东方战歌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只偶尔在路上遇到过两三次,每次都是胡乱的点两下头,匆匆的擦肩而过。 不管怎样,从他去了方家以后,东方战歌三人真的没有再进行让他困扰的举动,和宁妃雪以及王浩间的相处也称的上愉快。 这个时候,东方战歌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呢? 林枭迈着大步走了过去,东方战歌低下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走走吧!” 林枭没有拒绝,二人并肩而行,都没有出声,林枭一下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一天,他也是和东方战歌并肩,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牵着他的手,犹如一对老夫老妻。 不知不觉到了附近的小公园里,树影憧憧,耳边传来了阵阵蛙鸣蝉叫,东方战歌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林枭,淡笑道:“我要走了。” 林枭仰头看他,月光下,少年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一身的从容,似乎世间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倒他。 “去哪里?”林枭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东方战歌低低的笑出声来,长腿一迈,高大的身体已经逼近了林枭,“闭上眼睛。”他的语气轻柔。 林枭一惊,他反瞪圆了眼睛,坚定的拒绝道:“不闭!” 东方战歌笑容不减,他呼出一团气,纵容道:“算啦,不闭就不闭。” 说话间,他的长臂伸出,圈住了林枭的身体,林枭吓了一跳,正要伸手推开他,东方战歌却恰于此时开了口,低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徘徊:“我要去当兵了,然后从军队里考军校。” 林枭愣了下,下一秒,东方战歌已经退了开去,同时,他的颈项上一凉,林枭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却是个项链,不锈钢的金属链子下坠着一枚光亮锃新的弹壳,在月光下反射着凛凛银光。 东方战歌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薄唇轻启:“等我!” 话罢,不等林枭回答,东方战歌转身大步离去。 林枭深吸了一口气,脑子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两个身影从树后转了出来,王浩双手插兜,漂亮的眉毛扬了起来:“这可是他先犯规的!” 话音未落,他长腿迈开,两步到了林枭面前,双手钳制住了他的肩,头已经低了下来,却在扫过他颈间的刹那,身体一僵,脸上阴晴不定的看了半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林枭无语,刚才王浩的动作太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欺了过来,没等他反抗,王浩又退了去。 他低头看向了胸前的项链,拿起了那颗小小的子弹头在手里摩挲,真奇怪,王浩看了这个项链,像是吸血鬼看到了十字架,仿佛无形之间,在他与他中间隔出了一个防护带。 他抬头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宁妃雪,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 宁妃雪的视线落到了他胸前,看着弹壳,苦笑道:“没想到东方战歌把这个都给了你。” 林枭满心的疑惑,当初三个人打赌他还明白,后来去东方战歌家就是一头雾水,奇怪的伪装情侣,方夫人莫名的敌意,一切都透着股玄之又玄的味道。 后来和东方战歌很少联系,对这件事的困惑也就渐渐的淡了,今天东方战歌送项链的举动,却再次勾起了他的迷惑,事情,似乎并非他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宁妃雪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戴的这个弹壳,是从东方战歌大哥的心脏里取出来的。” 林枭悚然一惊,忍不住问道:“那他大哥——” 宁妃雪别过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低声道:“他大哥本来是我们这一批人中最优秀的,连萧家二哥也比不上,结果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掩护战友,牺牲了。” 林枭怔怔的听着,手指不知不觉的收紧,把那枚弹壳握在了掌心中。 “东方战歌从小就崇拜他哥哥,他哥哥去世后,他一心想要继承哥哥没有完成的遗愿,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可是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男孩了,方伯母不许他去参军。”宁妃雪一鼓作气的说完,感慨万千。 他们这样的高干家庭看着光鲜美好,却是都用亲人的鲜血换来的,子承父业在别的行当或许是一种赞美,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绝对危险的传承,很可能有一天,姓氏泯灭。 林枭很快反应过来,关于方家的种种如同迷雾破障,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东方战歌最开始领女孩回家,也许只是赌气——只要方家后继有人,方夫人便没有理由再拦着他参军。 方夫人却也看破了他的用心,一个又一个女孩被拒之门外,也许到了后来,东方战歌也忘了自己的初衷。 心底涌起了不知名的愤怒,林枭的唇角收紧,恼恨的道:“他真是太自私了,他就没有想过,那被他丢在家里的女孩会有多悲惨吗?!” 东方战歌有没有心且不去说,一旦有了闪失,便是孤儿寡母。 宁妃雪呆了一下,羞愧的低下头:“你说的对,是他错了。” 林枭的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捉住了胸口的弹壳,想要狠狠拽下,抛到远方,手上却重若千钧,手指难以动弹,半晌,他呼出一口长气,算了,姑且戴着吧。 林枭迈开脚步,向着家里走去,宁妃雪不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快到苏家门口时,他声音低沉的开了口:“其实,我母亲就是那种人,每天绝望的守在家里,丈夫生死不知——” 林枭猛然顿住脚步,看向了宁妃雪,少年这一刻看上去带了几分脆弱,难掩脸上的苍白,勉强对着林枭一笑:“所以我才不想参军,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和我的母亲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呓语,他甩了甩头,越过林枭,大步的向前走去,林枭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忍不住喊道:“你mama也许是心甘情愿的!” 宁妃雪身体一震,片刻后,再次迈开脚步却轻盈了许多。 林枭心情复杂的迈进了家门,他自幼母亲离散,和父亲相依为命,年少时父亲又不辞而别,以为自己的故事就够曲折了,没想到,看上去让人羡慕的方家和严家也各有各的故事。 他和王浩认识一年,却只接触过他二哥,萧家,大概也有一番故事。 “小曼,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张浩南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枭的胡思乱想。 林枭看到递到了自己面前的礼盒,连忙摆手:“我开玩笑的,南哥怎么当真了!” 张浩南笑了笑,手又往前递了递,“怎么能白吃你一顿呢,不值钱的小玩意,拿着吧。” 林枭这才伸手接了过去,张浩南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张大胖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去酒吧看看,你们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扫了旁边沉默的张扬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张扬的视线落到了林枭的手上,目光微闪,对着林枭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他一向沉默寡言,林枭也不以为忤,只是张扬临走时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 林枭的目光自然的落到了手中的礼盒上,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礼盒,上面用金色缎带扎起,华贵大方,握在手里却轻若无物,仿佛里面空空如也。 林枭顿时也有些好奇,手指捏住了缎带一角,轻轻一拉,金色的缎带瞬间被解开,他伸手打开了黑盖,却见红色绒布的内衬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张金色卡片。 看上去和普通的银行卡一样,上面一条振翅欲飞的凤凰,右下角一行拼音。 张大胖在一旁看到,笑了起来:“想起来了,刚才聊天的时候,阿南说你是大姑娘了,要送你一张名下酒吧的VIP卡。” 林枭松了口气,原来是VIP卡,估计也就酒水打折的优惠,不过他很少去酒吧,估计这张卡要放家里落灰了。 林枭看厨房依然高高垒起的碗碟,叹了口气,认命的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残局。 今天忙了一天,洗了个澡后全身舒畅,林枭一沾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的正香时,周克新的新歌在耳边响起:“我骑着竹马,绕到你的床前,看着你的睡脸,忍不住偷香,采花贼采花贼——”